大队人马撤去,沈听澜身边又只剩下一名保镖和一名员工。

三人沉默着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保镖先开口了:“按照约定,明天中午,我们的雇佣关系就要解除了。”

“我记得。”沈听澜点点头,站起身,“那之前,要辛苦你贴身跟随了。”

劫后余生固然要歇息片刻,可是沈听澜没有那个时间,警方的保护只是一时的,等过几天事态平息撤走了,他依旧会陷入危险,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将一切还有留存意义的东西安置妥当,包括他自己。

像是先前一样,他指挥着上门的工人,将艺术馆一点一点搬空。

这个流程他很熟悉,熟悉到几乎感慨不出一个字。

只有最后处理那架施坦威钢琴的时候,他才轻轻抽搐了嘴角,几经忍耐过后,还是在旁人面前落下了眼泪。

这架钢琴,不仅仅是他想要送给卫立的礼物,还寄托了他和卫立极少数心意相通的日子。

而卫立,不仅仅是他深爱过的人,更是他那段无忧无虑时光的见证者。

尽管那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孤单寂寞,毫无建树,但是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灿烂的晴天,底色始终是光明的。

他未曾想过,其实那些晴天正如画一般,是人为营造的美丽光景,画卷之后是无尽长夜,是丛生的恶意。只因为他爱的人在身边,所以他才会以为一切都是那样的好,好到他无瑕去注意那画卷剥脱的边角,好到他以为一切都能够天长地久。

抬起手,他轻轻抚过琴键,弹出一个明亮的音。

曲终人未散。

可是他弹到这里,再不能弹下去了。好东西跟着他也只会走向毁灭,既然如此,就把它给卫立吧,反正这架钢琴本来也就是卫立的,他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处理掉物品,处理掉房子,处理完员工的工资分配,沈听澜拖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目的地是城市另一边的某座外国领事馆,那里有他新租的房。

之所以落脚在那处,是因为他始终记得,卫立说那周围治安会好一些。

而且那里位置偏,房价便宜的同时,还不容易碰到熟人——后者是最重要的,经验告诉他,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没有人知道他的大起大落,这样歧视和欺压就会离他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