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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朱玲说他是灾星,自打他出生后家里没一天安生日子。

后来听多了他就当朱玲在跟空气说话,但现在他惶惶然,脑子一片空白的嗡鸣间,从小到大藏起的很多恐惧和无措都翻涌上来。

小时候梦想世界上没有争执吵闹,没有厮打,没有受伤和死亡。

可这些东西真的摆在面前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无助的。

世界上有很多不遂人愿的意外。

那次雁德强在朱玲的鼓动下割了他的脖子,让他想明白了,把这两脉血缘和情感剥离开了,那之后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能让他提心吊胆,能让他感到毁天灭地的挣扎和痛苦。

是他不设防了,没想到除了在血缘之上,他还可以建立其他同等分量的情感,长出新生的软肋。

这根软肋平时看着挺硬铮的,但真出点儿什么意外,和任何人一样免不了躺上手术台,躺上冰冷的仪器。

眼泪淌出眼眶的一瞬间,贺中鹤刚好从ct仪上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看向雁升,怔住了。

“怎么回事儿?”他从ct室里快步走出来,四楼空荡幽长的走廊里,雁升站在那儿特别无助。

他扳过雁升的肩,从他脸上看到了迷茫、痛苦和恐惧,还有另一些复杂的情绪:“雁升?怎么了?!”

雁升动作来得突然,贺中鹤被整个儿搂住的时候愣了愣,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感觉到他死死抱着自己,生怕化成烟飘走了一样。

“你好好的。”雁升在他耳边说,声音是颤抖的,“听见没,你得好好的。”

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但贺中鹤现在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酸又软。他也紧紧抱住雁升,顺了顺他的背:“我好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雁升流露出这种情绪,第一次在他连笑起来都是淡淡的脸上看见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和不断涌出的眼泪。

雁升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