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面露痛苦,原地跺脚转了两圈,掀开帐篷出去找部下族人一同商量。
与此同时,商启香在旧营里转悠来去,没见着刘焰的人。
她本来想讨来他那匹极聪慧的青骢马骑上一回,哪想到这人影儿都没了,说不定也跟着其他人去捡蒙古人落下的□□去了。
再一晃看见程潮守在帐前,商启香过去打了声招呼。
“程大人,有见到刘焰吗?”
程潮并不敢透露皇帝的去向,摇头道没看见。
商启香笑起来:“你的弟弟,你不知道他去哪了?”
她还记得先前的凌空一射,本来想开口谢他,那日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他,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古怪。
程潮也客气一笑。
“我那……弟弟,生性无拘无束,不喜欢别人跟着他。”
“行,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商启香反手拿出一双马靴,笑得爽快:“我找父亲讨来的,见他那双都被马刀割破了,刚好穿这双新的。”
程潮规规矩矩地接了,下意识多看她一眼。
后者扬长而去,再无留恋。
自日中转向日暮,卜赤才终于有了定夺,苦着脸签字画押,受下昭朝的册封来。
他这么做,算是开了先例,由此内附昭朝,封王朝贡。
汉人喜欢做文字游戏,其中弯弯绕绕,是他们草原汉子看得生烦的。
便是打仗了,这帮汉将也要带着通礼知书的文官,写出厚厚一沓互市规矩,这不准那不许,连什么样的马才能要也规定地极细。
卜赤也不认字,一套刀法耍的虎虎生风,这会儿什么用都顶不上。
他拿着文本和族里认得蒙文汉文的军师对比来对比去,勉强觉得没有被坑多少,敢在夕阳落山前签了名字。
到了这时,冯将军才一锤定音,让他们去放三条河的关卡。
这件事先前在定夺时,其他副将担心过鞑子们翻脸不认人的情况。
——若是长河一通,这些鞑子又起兵杀人,签了什么一概撕毁不认怎么办?
“他们倒是敢。”商绍辉大笑出声:“刚折了几万兵马进来,就算再要打,我们火器营可全都没撤!”
翌日,册封大典在营中举行。
礼官手执银冠,代圣意授予亲封,昭告天地先祖,就此完礼。
同时卜赤方祭上牛羊牲口,同样阐明祖先,自此便成了大昭的顺义王。
几番折腾往来,又签下数份书册,定好今后往来的高低规矩以后,昭军这才让开最后一条道,把整片湖交还于鞑子。
直至双方撤兵,世界重归宁和安稳,此番秋猎才告一段落。
三万余人收营南归,一路载歌载舞,好生热闹。
柳承炎行在冯将军右侧,仍有思虑。
他并非不想要塞北的这片沃土。
真要逞力再杀一回卜赤,将南蒙古剩余的鞑子也追杀干净,兴许只有四成胜算。
毕竟他们出兵时本胃口很小,没想到一步步打成这样,斩获甚丰。
可问题在于,占地容易,守地难。
江南一个州的出产,兴许都能胜过这万顷的草野。
北方难以产粮,春夏短苦冬长,还总是有黑灾黄灾,根本就不是一片沃土。
水稻小麦去了草原均是难以成活,勉强浇水养到秋日,颗粒细小大打折扣。
他想过许多,但都缺一样作物。
若是有一样作物,易成活,易果腹,让百姓们种了能填饱肚子,愿意长期聚居于蒙原,他都可以彻底收下这片地方,令人世代牧马强军。
……便就是差这么一份作物。
冯征虏见他久久不语,以为是行军疲惫,特意开了个话头。
“这次联通卜赤,我们特意用重金贿通了他的几个部下。”
“当真?”
“是,”冯将军笑道:“就许鞑子们勾结内朝,不许我们设下明哨暗岗们防他?”
“往后夏秋季马群肥壮时,当要再猎个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