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废话了,直接揍。
程潮差点笑出声来,板着脸冷喝一声,让锦衣卫把人拖到午门外行刑去。
这要是一年前皇上刚来的时候,还会耐着性子争辩道理几句。
现在也不跟礼法疯子多讲,直接上板子,好事。
跟疯子争道理……折寿啊。
十几个言官没想到掰扯完规矩就得去挨板子,面面相觑还没想起来要喊冤。
锦衣卫一涌过去文臣们齐刷刷地往两边躲,剩下这帮人被抓着肩膀就往外头拖,这时候才惨嚎起来。
“圣上息怒——”
“陛下,陛下臣这是尽忠尽职啊!!”
程潮又一挥手,下属们纷纷掏出用了多年的抹布堵嘴,路上还拖掉了好几个人的裤衩和官靴。
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依稀传来了起落翻飞的板子声。
“砰!”
“啪!”
“啊啊啊啊————”
剩下的文臣们噤若寒蝉,再无多言。
武将罕见地被维护一回,好几人都明显乐得不行。
柳承炎看似心平气和地放下茶盏,温和道:“还有异议吗?”
“陛下,”又有言官噗通跪下来:“当今太平一片,何须动武!”
皇帝一抬下巴,程潮麻溜的把人抬走。
“陛下这般绝堵不住悠悠之——唔!!”
从早朝到晌午,拢共抬走三十多位。
到后头耐心耗尽,他就差把茶杯扔到那言官的脸上。
戍边将士战死沙场的时候没见你痛惜,民不聊生的时候没听你叫惨,这时候要收拾鞑子了反而一个两个蹦出来叫不平了?!
许他们欺负人就不许还手?这是什么王八道理?!
秋猎不光要打,最好痛击要害夺回大片疆土,烧荒种地都胜过送给他们喂马!
皇上战意已定,朝中保守派的文臣人心惶惶,少不了去请白首辅过去说情。
白首辅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闹头疼,连门都不开,跟老狐狸似得腿一蹬直接装死。
找不着白首辅,他们又去找冯穆和翁奕为。
后头两位也早就学精了,有锅先丢给首辅,说首辅不吭声他们也不敢越级上书,这是犯了大忌讳。
但再回到乾清宫里,柳承炎一想起来还是气得牙痒痒。
得是长了个什么样的狗脑子才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一个两个挨板子削官职算是便宜他们了!剁了去喂马也好过让这种人糟蹋粮食!
冯润心拍着后背帮忙顺气,又在一旁递了果盘道:“吃块西瓜,消暑祛火。”
柳承炎叉了块西瓜,忽然怔神看她。
他回过神来,确实还有大事没有和她托付。
小皇后被盯得脸上发烫,抱着瓜盘失笑。
“怎么了?”
发妻有孕,他本不该远行。
柳承炎沉默一刻,低头吃了西瓜,半晌道:“我打算随军北上。”
“你爹率领中军,我会易容随行,全程也有暗卫保护性命。”
他并无逞能显摆的想法。
相反,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无论是北境的荒草狼烟,还是南海的烟波诡谲。
他有意大统江山,却对外界一无所知。
总该出去看看,哪怕会遇到危险。
圣祖爷统帅三军为大昭打下整片江山,靠得也是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冯润心没想到他会如此打算,垂眸想了一会儿。
“深怀这样说,便已经定下主意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已经红了眼眶,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刀剑弓矢不长眼睛,小时候父兄出征,她从未睡过安稳觉。
梦里哥哥断了胳膊,父亲满脸是血,母亲痛哭失声,她都记得。
但她不能说。
再抬头时,冯润心已是扬了笑容,声音温暖平缓。
“既然想好了,我也会在宫里日夜祈祷,盼你平安回来。”
他看着她,又觉得自己多一分辜负。
也只能低头亲一亲她的额头,眼神珍重。
“一定。”
“不过……”冯润心又想到什么,犹豫起来:“陛下若是外出多日,朝里该如何瞒着?”
她清楚他的性子。
她的夫君像极了一匹野马,生来要奔驰纵横,踏着最烈的风往更远处走。
紫阙朱阁困不住他。
但若是做皇帝,按着礼数便该日夜守在这深宫里。
柳承炎回过神来,点头称是。
这是个问题。
他不上朝,便会暴露自己不在。
今后便是不去北境,也总会有南下西巡的事。
若是次次出巡都以帝王仪仗,劳民伤财不说,官宦势必会提前收到风声,早早粉饰太平。
除非……他平日便不多上朝。
他若是平日不上朝,文官武将也就无从揣测。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本身上朝这件事,皇帝折腾,大臣们也折腾。
一群人凌晨天未亮时便各自穿衣洗漱,然后在寒风里听人扯着嗓子唱报国事。
若这么做能躬行诸事也来得好,可上朝时多得是废话连篇请安问好的破事,早晨忙完一整趟,下午晚上还得继续看折子批阅答复,便是累死在乾清宫里也不奇怪。
他如果找个法子避开这桩破事,也能多出许多时间做些正事。
想到这里,柳承炎瞧了一眼陈毫。
后者原本一夜未歇伺候到现在,帝后谈话时正悄悄阖眼打盹,一被盯登时站得笔直。
“奴在!”
“取道袍来。”
他至此要做一回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