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陛下很冷,自嫔妾进殿后便从未笑过。”
陈毫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心想这娘娘也是胆大包天,头一回面圣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便是张平现在还没有倒,像她这样搞不好触怒圣上,得掉了脑袋!
柳承炎原本对她很冷淡,此刻反而笑起来。
“那朕为什么会讨厌你?”
张疏雨面上并无畏惧,仍是同宫人一起布菜盛汤,然后坐在一旁平淡开口:“嫔妾并无为母家争宠的半分意图。”
“舅舅为人,疏雨自幼便看在眼里,可惜并无资格劝诫半分。”
“陛下心明眼亮,一切都看得清楚,疏雨无话可说。”
柳承炎听到这里,暗道张平你到底在外头干过多少恶心事,以至于你外甥女都明着割席成这样。
面上反而柔和了神色。
“那朕若是冷遇你一辈子,你又打算如何?”
“谢圣上皇后赐书送墨,若是一柜子书看够了,再寻其他宫嫔借上几本,便也满足了。”张疏雨并非装得风淡云轻,说起这些话时,反而流露由衷的向往。
她入宫前也不是没想过,割了头发去大觉寺当个姑子兴许都更好些。
至于那个满嘴圆滑世故的舅舅……嗤。
“行了,用膳吧。”他收起冷色,从容宽慰:“朝堂政事与你无关。”
你有心互通有无自认棋子,朕给你十足棋子的待遇。
你只尽好一个妃嫔的本分,没有人敢越过朕来为难你。
转日旨意落下来,张嫔侍驾有功,赐封号为瑞。
瑞嫔蒙宠的消息一传出宫外,张家上下无一不是摆酒相庆。
原先他们派婢女去大觉寺里争那倒霉被子,冷不丁被锦衣卫盘问几番,还以为是被陛下盯上了。
现在想想,估计也就是个例行公事,多少年前的旧案了,谁还记得那个破言官的死活?
倒是现在新皇即位,久宠皇后数月才临幸旁人,第一个便是咱们镇国公府家的小姐,便是入赘来的姑爷知道这事,都乐得大喝三杯!
现在是封了个极好的名号,今后若是有送子观音保佑,来年生个龙子龙孙,张家的荣华富贵更是几百年都享不完了!
柳承炎的心思并不在后宫。
他只是为张嫔口头下了一道旨,然后唤太监把白首辅叫来。
白首辅今日来得较晚,听说是午睡后刚起,但人没睡糊涂,行礼时还记得道一声喜。
“首辅,朕想寻个老师。”
柳承炎俯身看他,不紧不慢道:“一位通晓国库开支,能肃清吏部的名师。”
“大人可有推荐的人选?”
白首辅闻声抬头,一笑起来嘴角的痦子也跟着动。
“陛下是知道什么了?”
柳承炎并不作答。
白首辅也不多问,低头沉思。
两人皆是知道些许朝中密辛,但并不急着透底。
“若是说治财能臣,当是翁大人莫属。”白睦序双手作揖,面有敬色:“前朝翁大人当差的那几年,朝中进账清晰明白,上下皆是管教清晰,无人敢破冒半分官银。”
“那他现在在哪?”
白睦序拈须一笑,反而不多解释,就此告退。
柳承炎没有强留他下来,登时叫程潮来讲明情况。
白睦序那个老狐狸,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人精的很。
程潮习惯了随时待命,进了乾清宫再度被问话,露出苦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