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真是好没道理。”只听外头马蹄打地,又进来一人,却是刑部新提的一位司门侍郎,也是崔浩的老熟——林家少爷林忠。
林忠一身青绿色文官常服,阔步进来,把那夏捕头等人护在身后,他身后带来的官兵沉步进来。与崔浩带来的镇北军相错而立。
崔浩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与身边辛荣道:“瞧瞧,正经稽查私运的头头来了。”
刑部司门侍郎有两位官员,只是天下战乱已久,往来生意多是皇商,朝廷也不主查此类,平日里只叫各部尚书侍郎兼任挂个虚职而已。
林忠责任这些年来,圣上唯一亲提的一位司门侍郎,那放官文书,还是崔浩亲自递了折子,呈上去的。
却没想到,这人上任头一样事儿,竟是来查常家。
“崔浩,弟妹。”林忠端的是儒雅大方,只笑着跟众人拱手见礼。
只是他进门的位置,便是跟刑部的人站在一起,伍大雷等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
林忠倒不介意这些,只和善的继续跟辛荣道:“弟妹方才斥那夏捕头的话,我这个做兄长的倒是要说一句,那码头是常家盖定落了文契的处所,上头写的是常家名号,她常娆是常家如今唯一当家主事的人,不与她说,又要夏捕头去找谁理论呢?”
辛荣与常娆都是女商人出身,林中上来拿她的话说事儿,也有打压的意思。
崔浩却是个护短的,听见他斥自己夫人,当即就不顾了过往的情分:“林大人好没道理,你见上司内眷,不多避讳也就罢了,偏还要按着本官的夫人去说事,是我这正经大人不顶用了,你偏要找个好欺负的说事儿?”
崔家与林家原是亲近交好,林忠又与崔浩有些小时候的情谊,往年两人碰在一处,只多亲多近。
只是东雍州一仗,颜老将军带军凯旋,领了一个先太子遗孤,当年被放了宝册记入宗庙的皇长孙秦卓回来,两家关系就破裂许多。
那秦卓是崔家认定了的皇长孙,又有颜老将军作保,先太子一党多推崇至上。
林家原是先太子太傅,按理说,先太子独子被崔家所救,养在青州,如今人回来了,林家老太爷自应当尽心辅佐才是。
可林老太爷却对秦卓不多理睬,且转身投靠了齐王麾下。
林家此举,对崔浩等人而言,就是背叛,是辜负。
说好的一起辅佐先太子一脉,承袭皇权,然而,当年最殚精竭虑的林家却倒戈相向,转头扶持了他人。
林家做出此事,崔浩再见林忠,便没有了往日亲近,只拿官威说事儿,话里话外都是饶带。
林忠也不生气,只笑着喊了他一句:“崔浩。”
崔浩头也没理他,又听林忠道了一句:“你好幼稚啊,为官不应是你这样的。”
他自幼受祖父教诲,深谙为官之道,自然明白,崔浩此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光有身上那些本事,自然不能成事。
不过是仗着永安公主的血脉,圣上与太后二人出于对公主的愧疚,才想把那份亏欠弥补在他的身上。
没有那对好爹娘,他什么也不是。
两人政见不同,既然已经翻脸,方才那句,算是对这位飞扬跋扈的小侯爷最后的忠告。
崔浩啐他,又气不过,还想跟他理论两句。
林忠却只迈步朝前,把在场的众人都打量了一遍,他脸色沉下,一把捉住琉璃的领口:“常娆人呢?”
伍大雷怕伤到媳妇,也不敢劈刀上前,只挥着肉身拳头,朝他猛砸过去。
林忠没有功夫,自然躲避不开,但他身边却有林老爷子安排的几个护卫,都是伸手了得的汉子。
伍大雷拳头过来,后面马上就有人闪身冲上,接住了那一拳头,一个旱地拔葱,愣是生生把伍大雷给撂翻在地。
辛家的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辛荣脸色有变,伍洋抄手一挥,身后的汉子就冲上来要开始打架。
崔浩稍微欠身,打量一圈,自认为镇北军来人不少,他也想给林忠一些苦头,只抿唇护住了辛荣,退出这边乌烟瘴气的战场。
常家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两波大爷,话都没说两句,就这么在自己家门口干仗起来?
琉璃新嫁衣叫人撤出了衣褶,伍大雷挨了一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也是灰扑扑的。
蔡管家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到,又瞧见后面有萧君浩领了虎威营的人打马过来。
喘着大气就要过来喊人,正是虎威营的人把他家小姐捉走的,正好辛家的人已经到了府里,出来跟萧君浩理论一番,把小姐给要回来才是正事。
萧君浩从码头赶来,见了蔡管家也要回去,笑着就把人堵住,没进门,已经听见里头叮咣五.四.的动静。
只听里头骂架的动静,他已然大略的猜出来是什么个情形了。
他捂住蔡管家的嘴,小声的道:“嘘,别说话。”
蔡管家挣扎着问他:“我家小姐呢!”
萧君浩抬头示意里面,道:“他们来人要拿码头那事儿,押娆娆进京,我先一步,寻了个理由把人给藏起来了。”
蔡管家:“……”
萧君浩又道一句:“我的妻儿,我肯定心头当紧的去护着她们。”
萧君浩在门口下马,领着众人进去。
蔡管家在后面好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他话里面的妻儿二字的意思,只拍着手跺脚,笑出眼泪,又生了担忧。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摸着墙角从门口挤了进去。
常家这会儿已经打成了一团,门口的草木花圃跟叫老牛犁地了似的,给翻了一遍,两方都带了兵器,有人断手断脚,自然就有流血丧命了的。
其中,当属伍大雷打的最为卖命。
他一身大红的喜服,本就招人眼光,加上他五大三粗的模样,手里又握了两柄砍刀,骂骂咧咧的见人就打。
吓得琉璃在一旁惊呼。
萧君浩跟崔浩对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