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雷匪气颇重,加之又瞧见了他们挟持琉璃的样子,指尖使力,拇指与食指一寸寸没入那夏捕头的喉咙。
“三哥,松手!”就在最后一线之间,一声女子的惊呼救回了那京官的小命。
冲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伍大雷义结金兰的妹子——宣平侯新过门的媳妇辛荣。
伍大雷对这个妹子那真是又爱又怕,听见她的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妹妹……”伍大雷虽听话的松开手上的钳制,可还想跟辛荣解释一二,说说自己新媳妇刚才受的委屈。
辛荣是个举止有度的性子,她虽跟伍大雷是兄弟姊妹,但也知道,如今三哥身边有了嫂子,她这个应妹子的再要说话,还得让着嫂子这个当家的说事儿。
她拨开众人,从外面进来,却不去再跟伍大雷呵斥,只拉着琉璃的腕子,仔细询问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琉璃在常娆跟前有些日子,自然清楚这辛荣是什么身份,人家给自己脸面,她也是个知趣的人。
忙给伍大雷打眼色,摇头止了他的行为。
夏捕头得了呼吸,捂着脖子卡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扶着身旁的几人,能够抬头说话。
进来这人他熟悉的很,崔家少夫人,他渡目朝外面去看,果然,宣平侯等人也次第赶到。
他们刑部的人是京官,在平江府差官跟前耀武扬威,在常家面前趾高气扬,只是眼前这位是崔家的人,倒容不得他再放肆些许了。
崔浩拨开众人,走出人前,先是站到辛荣跟前,小声问了两句,又去找伍大雷听了缘由,才咳嗽着扬声出来主持公道。
“说说吧,什么缘故?”崔浩双手缚前,只拿审度的眼光去看刑部的人。
这句问话肯定不是跟常家人说的,问的是谁,在场众人也都瞧得明白。
夏捕头在心里直叹气骂娘,还真是贼老天不开眼,竟然叫他们在这儿遇见了这尊惹不起的佛爷。
这天底下的侯爷多了去,有武安侯那般不入流的破落户,也有宣平侯这等高高在上不能得罪的主。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跟前这位小宣平侯是出了名的护短,上头又有圣上跟太后两位主子偏宠,瞧今儿这阵势,这常娆他们怕是带不走了。
夏捕头屈膝上前,先给崔浩作揖,又朝崔浩他媳妇行礼,“回侯爷的话,小的刑部领事,来缉拿朝廷要犯。”
“哪个要犯啊?”崔浩淡淡的道。
夏捕头从怀里摸出一封缉捕令,双手捧着呈上。
崔浩拿在手里一看,也不还他,只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小将。
宣平侯府的家将多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主,不光长得模样凶悍,就连脾气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接到手里看也不看,就把那拘捕令给塞怀里去了。
就听崔浩道:“你这上头白纸黑字的写的是请那码头的相关人士去京城协助调查?”
“是。”夏捕头恭敬道。
崔浩哼哼一声,看了辛荣一眼:“这可是不附和朝廷规制啊。”
“啊?”夏捕头张着嘴,不知道这位爷话里的意思。
崔浩见常家的人搬了椅子过来,也不客气,大喇喇的一屁股歪上,长袍一撩,翘着二郎腿晃了两下。
才开口道:“越州府衙门的拘捕令须笔录补名,上呈责部侍郎过目批示,再呈递刑部尚书,那张条子才有作用。你这上头,可不合规制。”
见夏捕头傻愣的还不明白,崔浩笑着给他提点:“我从京城出来,才收了刑部尚书曹大人丁忧的文书,圣上以孝治天下,曹大人死了亲爹,刑部补缺的事儿,还得我回京以后再做打算。”
言下之意,那拘捕令上头的尚书印鉴,是没用的。
崔浩在此次镇北军北上,夺回东雍州一仗里屡立大功,加上圣上又多偏宠,索性就提了吏部尚书与他。
作为大陈最年轻的尚书令,合天下的官员调度都要经这位爷的手里,他说曹大人丁忧,旁人便是不信,也不敢多说一句了去。
可押解常娆回京这事儿,是林家在里头打了招呼的,若人带不回去,圣上不与崔小侯爷理论,却绝对要他的小命。
“祖.宗哎,您就抬抬手,给咱们兄弟几个一条活路呗。”跟崔浩硬扛肯定不成,夏捕头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只作揖跟崔浩求情。
“活路?”崔浩伸着手腕,在膝头点指,“你这话倒叫本侯听不明白了,圣上前些日子还夸我宅心仁厚,你偏要这会儿跟我来求活路,难不成你不赞同圣上夸我那话?”
“哎呦,小的哪儿敢啊!”夏捕头‘扑通’一下,就给崔浩跪了下来。
这位爷在宫里都是横着走,人家又是个会投胎的主,打一出生就比旁人金贵三分,在这儿跟他们打文字游戏,这谁也玩不过这位啊。
夏捕头哭丧着脸讨情:“您就赏小的们这份脸面,叫我们把这常家小姐请走,小的们肯定好生伺候着,绝不委屈了去。”
崔浩才抬抬眼看他,眼里有些戏谑道:“常家小姐?你要押哪个去?”
夏捕头当他有开恩的意思,伸手朝琉璃一指:“在那边站着的那位。”
崔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瞧见那处站着跟辛荣并肩而立的琉璃。
崔浩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又问一遍:“你要押她?”
夏捕头点头应道。
崔浩还没回答,伍大雷就夺了一柄长刀出来,提着刀把子直指夏捕头:“娘血皮的狗杂碎,你特娘的再说一句!”
夏捕头想到刚才自己在这人手中那极尽窒息的无助感,心肝儿颤了两下,可又想到前程,只能咬牙道:“烦请小侯爷将那位小姐交由我们。”
崔浩见伍洋在那边都有些拦不住了,怕伍大雷真把人砍死,笑着道:“怕是不成。”
他也懒得再打哑谜,直言道:“那是我夫人娘家义兄的新娘子,又不是常家小姐,你要把她押走,那我们辛家今儿大喜的日子,没了新媳妇,你们刑部付得起责任?”
“啊?”夏捕头惊讶的张嘴,“她不是常娆么?”
辛荣上前两步,拉住了崔浩的手,站在他的身侧,只看着夏捕头轻蔑道:“好没道理,你们说的是捉相干责任的人,怎么又指名点姓的要捉常娆?难不成,案子没审,你们刑部的大人们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