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常娆上次在城外虎威营里与萧君浩不欢而散,常家的护院就越发的严防死守起来。
那张镖头像是十二个时辰都在院子周围长了眼睛似的,但凡萧君浩摸到墙边,就能见张镖头从里头探出脑袋,和言善语的劝他:“回去吧,小姐不见。”
气的萧君浩顿足捶胸,直纳闷是不是自己这些时日堕怠,才导致的身手不行?
他身边有一姓赵的副将,是打镇北军起就跟在萧君浩跟前效力的老兵。
见自家将军屡屡碰壁,那赵副将心里比萧君浩都要着急。
他们这些在边关待久了的汉子,对关内这些礼教约束素来都不放在心上,喜欢就拿,不成再抢,只要不违军法,这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眼瞅着萧君浩这边温温吞吞的又哄又道歉,赵副将实在看不过去,趁着早训间隙,凑到萧君浩跟前,眉眼压低,小心的说了两句悄悄话。
“将军,要不我带着兄弟们,今晚替您跑一趟城里,保管给您把夫人给全须全影的给弄出来!”赵副将把胸脯拍的生响,信心百倍道:“咱们兄弟身强力壮,对付他们那些护院家丁,绝对是绰绰有余。”
萧君浩看着赵副将笑的一脸灿烂的大黑脸,觉得头顶的抬眼晒得人发昏。
他把手里的茶水吃尽,笑着问道:“你小子要替我出头,帮忙把人给弄过来?”
赵副将连连点头,“我办事,您放心!”
萧君浩突然换上咬牙切齿的模样,举起手里的空瓷杯,吓唬着就要往赵副将脑袋上去盖。
吓得赵副将后退两步,猛地栽倒在后面的椅子上。
没明白将军是什么意思,赵副将委屈的笑着打马虎眼儿:“咱不是想替您出一份力么,怎么还带打人呢?”
萧君浩把杯子朝他丢去,赵副将笑嘻嘻的接在怀里,又给顺手摆在一旁的小几上,局促的搓着手指头,在萧君浩身旁站着。
萧君浩看傻子似的白他一眼:“你这夯货,一看就是命里没媳妇的运道。”
“啊?”赵副将不解的张嘴。
萧君浩一巴掌拍在他低下来的脑袋上头:“你当我是真摸不进去呢?她不暗里给我留门,我就是摸进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男女感情这事儿,他已自认为是个新手,诸多事由都不大领悟,却没想到,这群夯货,竟然比他还要蠢。
往日里,他三番两次的摸进去,那是常娆暗里默许了的,刻意不扣的窗户,有意松懈的守卫,他顺着她的意思过去,再说两句好话,哄着就叫人笑了。
但这次却有不同,常娆摆明了是真的生气,连常家的下人都没对他和颜悦色的了。
这会儿再不知好歹的凑上去,挨骂事小,她性子倔,万一真要跟他一刀两断,如今常老爷没了,他连求情的人都找不到。
赵副将情窦未开起就从军入伍,从宣平侯府的娃娃兵坐起,一晃就到现在,他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会明白这些?
只是按照他自己想当然的问:“将军,我听他们念书的酸秀才常念有那么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直接凭着一身的能耐,进去把人拿下,老话说得好,没有不能睡服了的女人,凭您这体力,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说完这话,赵副将自认为自己十分在理,还洋洋得意的给自己点头,就差没有自夸两句了。
萧君浩长出一口气,左右扭头,想要去找顺手东西打他。
却找不到,只咬着牙,一脚踹他屁股上头。
嘴里骂骂咧咧的训道:“蠢货!老子是讨媳妇!以后要枕一个枕头过一辈子呢,你这弄得跟土匪流氓似的,你当我是什么啊!尊重!尊重你懂不懂啊!战场听将军,回家听夫人,老侯爷交代的话你小子是都给忘完了是吧!”
赵副将挨了一脚,讨饶着趔趄去了门口。
萧君浩还气不打一处来,伸指头点他,下巴一抬,道:“去,领着你的人,绕着咱这新起的院墙跑一圈去,回头再把后院的荷花池挖了,来年种藕吃。”
赵副将欲哭无泪,可军令如山,又只得苦笑着摆出昂扬斗志,扯着脖子应是。
把人打发出去,萧君浩自己在屋里却笑不出来了。
媳妇要哄,可她又死拖着不跟沈子晋和离,她惦记着沈家的名利,人家还惦记她常家的银子呢。
武安侯经此一劫,新主子被薅去了储君的位置,如今也只是个苟延残喘的代王,而老主子林家这边,明显是要入朝经营,或是扶持七爷或是与那位才开了王府的齐王撺掇在一起。
不管那林家老太爷是哪一种选择,武安侯明显已成为一枚弃子。
而眼下码头上莫名出现的一船官中兵器,若是他猜的没错,那是林家老太爷要由此开刀,收回自己手里的筹码了。
常家不过是一届商贾,林家年轻一代做生意营生,或许能跟常家有些联系,但要真牵涉到了朝堂,别说是林忠了,就是林忠他老子,也不顶什么卵用。
“奶奶的!”萧君浩骂了一句,抬屁股起来,朝书房去,他还得再去京城一封书信,叫少爷再给去宫里求求情。
不管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再说。
这边常家的铺子里面,自从常家码头上查出了禁品,知州衙门的官差带人查封,连带着常家在城里的生意都落寞起来。
老百姓趋利避害的本事是天生的,明知道常家惹上了官司,加上有人刻意散播谣言,都生怕进店说话的时候无辜受到牵连,叫官府给捉了去。
王掌柜的望着账上的惨淡,还有门外远昭昭的站着,朝里头指指点点的百姓们,脸上都快愁出了皱纹。
他手摸上身后架子上的一匹匹好布,心里不住的唏嘘,前年天灾,棉花没晒够了太阳,料子倒不是甚好,原指望去年是个好年景,今年的生意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了这样的事儿。
“哎。”王掌柜的叹息一声,无奈的拍了拍布匹,“老伙计,命啊,这都是命。”
他正自言自语的感慨,就听见后面有开门说话的声音,小伙计过来禀报,说是东家来了。
王掌柜忙弓着身子去后头迎人,他与庄子里的常掌柜的是连襟亲戚,自然对常娆恭敬的很。
迎出后面大门,又叹气道:“这大热天儿的,又不着风,叫您白白的过来一趟,哎,前头生意也不大好,怪我没能耐……”
常娆叫人抬了一筐子鲜果出来,笑着安慰他道:“生意的事儿你也别太着急,是么缘由我自心里清楚,不光是你这铺子里生意不好,咱们隔条街的金银铺子,连带着城外的绣庄里头,都不大进项。”
“哎。”王掌柜的又太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