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在他跟前呆了这么多年,又是玲珑剔透的性子,岂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眼睛一眨,心里凉了大半截儿,眼眶里的泪水就更多了。
就连武安侯问她沈月娟的事情,都教她哭哭啼啼的别脸,不愿回答。
本来她没了好看的皮貌,武安侯心里已经生了不满,又听她哭闹个不休,不由的心里也来了脾气。
甩了甩袖子,起身只自己去找沈月娟探看。
人往外走,出了院子,赵姨娘心里才惊觉慌乱,又咬着帕子,眼泪流的更凶。
这边武安侯去了沈月娟那边,先是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五大三粗的婆子,跟福三对看了一眼,没明白是什么个意思。
福三虽说之前回来过一次,可那会儿他惦记着跟常娆借钱,也没关注过这些,这会儿瞧见,也是一问三不知。
一行人叫外头噤声,武安侯领了福三一起,走到近前,却听见里头有说话的声音。
“好嫂嫂,我求求你了,你就再赏我一口吧!”
说话的那人,正是沈月棠在清晖园提过的,中了药的沈月娟。
福三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屋里坐着的另一个,竟是沈子晋房里的姨娘——宝婵!
武安侯也不是个傻子,只一眼,就看明白了屋里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好娼妇!”他大骂一句,挥了挥手,后面自有人过来,把屋里的人都给捆了按住。
沈月娟愣住了,宝婵也愣住了。
她也是机缘巧合的被指来了这处,没想到沈月娟竟然中了如萱那药,她在如萱跟前一段时间,手里倒也摸到了一些存性,就想着拿来给沈月娟使了,也能拿捏了赵姨娘去。
却没想到,这沈月娟是个草包布袋,早早的就跟赵姨娘离了心,又没能助她攀附上琉璃,眼下竟又叫侯爷给捉了个正着!
宝婵心里清楚,武安侯最不待见她的,要是被误以为沈月娟是她动的手脚,要想活命,都恐怕不能了!
宝婵眼睛里头尽是恐惧,她连外头那些穷苦庄子都不想再去,更别提其他了。
她使了浑身力气,挣扎着跪在武安侯的脚下:“侯爷饶命!求侯爷饶命啊!我招,我都招了,求您饶我这次吧!”
沈月娟也跟着跪在一旁,连装疯卖傻也想不来了,只跟在低头落泪。
武安侯气的脸都黑了,把屋里环视一圈,又见门窗上头有钉着的木头,和宽厚的木棒。
“那是做什么的?”他音沉似水,任谁都知道,这是动了怒火。
底下的婆子还没来得及回话,宝婵便抢功似的道:“回主子的话,那是赵姨娘叫人钉上,好不叫二小姐吵了她的休息。”
起先沈月棠在他跟前说的那些,武安侯虽都听见,却没大放在心上。
他素来知晓,两边有些不睦,互相揭短的夸大几句言语,也是常事。
可如今亲眼瞧见了这些,反倒觉得,沈月娟刚才在清晖园里说的那些话,已经是给赵姨娘留足了脸面。
“把人带走,你亲自去审!”这话,武安侯是给福三说的。
他又指着门窗上头那些宽厚的木板道:“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拆了!”
底下的婆子都是沈家的人,自然个个点头称是。
福三是个能干的好奴才,虽才回到家里,却也脚不沾地的把一应事情安排好了。
武安侯小睡一会儿起来,福三就已经拿着从宝婵嘴里交代出来的事情,到他跟前回话。
福三道:“听她说,这些都是如姨娘安排的事情,她也并不知情,只是少夫人找人来照顾二小姐,寻不到合适的主,才指了她来。”
常娆从不叫常家的人掺和进这府里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武安侯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热毛巾,腾了腾脸,才道:“那个贱人的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原先还只是以为,这乱七八糟的药是沈子晋从外面学了些精致的淘气,弄回来跟齐氏要挟零花用度的玩意儿,却没想到,竟真是那养不熟的贱人给下的!
福三舌头抵在牙上,想了一想,挥手把跟前伺候的几个人都撵了下去。
凑近武安侯跟前,小声道:“听宝婵说,是从一个先生那边得来的。”
武安侯翻眼皮不解:“什么先生?”
一个养在深宅的妾室,怎么可能跟教书先生凑在一起?况且,得多么有能耐的先生,才能弄到这般害人的毒.物?
福三道:“那先生是谁,宝婵倒是真不认得,但……”
他迟疑了片刻,才接着道:“她却瞧见过,林家公子来接世子爷进京那会儿,如姨娘跟前的小丫鬟,却去了驿站。”
武安侯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上头还冒着热气,边缘还沾着泥土的灰渍。
“林家的先生?”武安侯讶异道。
福三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宝婵也不过是在那如姨娘跟前听命,有些紧要的事情,连她都不知道。”
武安侯脚下步子虚浮,得亏福三眼疾手快的扶着,才把人看稳了,才能平安的坐在凳子。
只是嘴里却还不相信的道:“不能的,我这辈子都算是为他老人家卖命。”
即便后来生了二心,想要左右逢源,把两边都给维护下来,那也只是心里的念头,从不曾跟外人提过,怎么就要叫人家把心思动到他的头上?
“莫非是……”武安侯把眼神一睨,看着福三。
他跟前伺候的人里头,只有福三知道他的底细,林家对他起疑,若是高密,也只有一人可以作为。
福三忙跪下来求饶:“奴才敢拿身家性命起誓,若是有半点儿不忠,只教我天打五雷轰,灰飞烟灭了去!”
武安侯冷着脸道:“你怕什么,我又没说是你。”
也不知道主仆两个在屋里商议了些什么,一直到外头上灯,清晖园才热络起来,有人进来布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