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汇报贺钊在茶楼闹事被人扣了要贺将军去出面讲情儿的时候大家还懵了一下。
贺钊是哪里来的脸觉得贺驭会去给他出头?
聂青禾拿眼瞅贺驭,那眼神写着你要是去我就生气。
贺驭亲了一下她唇角,柔声道:“放心,我哪里都不去。”
洛娘子搓搓自己的手背,“哎,你们注意点儿啊,我还在这里呢。”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真不管,否则贺钊还得折腾,看起来他是突然转性意识到贺驭的重要性,想赖上了。
以前避之不及,这会儿倒是想好事了。
聂青禾对阿大道:“大哥哥,你带着贺重去,告诉他将军没空搭理他。如果他想让我们管也行,就从安国侯府搬到将军府来,否则以后再有这事儿谁也不管。”
洛娘子朝着聂青禾竖起大拇指,高!
贺驭把一个西域来的大红枣烧热乎了,将枣皮剥掉,把里面的枣核捏出来,然后喂到聂青禾嘴里。
他道:“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阿大就带着贺重过去,聂小力见状也跟上去。
贺钊敢骂姐夫,聂小力要去骂死他!
聂小力作为读书人,自然不会像乡野村夫那样粗鄙地骂人,可是他骂人不带脏字。直接就把贺钊不懂事,罔顾大哥的心意,忘记生他的亲娘只记得后娘等事儿给说得清清楚楚。
要是不说清楚,贺钊还造谣贺驭不管他呢。
我姐夫都已经搬出府自立门户,把安国侯府留给你和你后娘,你们还不放过他。
他已经和我姐姐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们还想搞破坏。
你们咋那么坏呢?
小白眼狼!
不配做姐夫的弟弟!
阿大都没说话,聂小力就把一切都说了。
最后聂小力站在椅子上泪汪汪地道:“我姐夫和姐姐说了,他们不想你一直不懂事,你若是还认这个哥哥和舅舅,你就搬到将军府去。以后你的前途自然有他们关照,学文你和我去国子监,学武自然有二十四卫教练场等着你。你若是不肯,你还有什么理由整天让他们给你出头?”
别不要脸了!
说完他就瞪着贺钊,让贺钊自己选。
不管贺钊选什么,对将军府都没害处。
贺钊选将军府那是最好不过的,说明他心里还有贺驭这个大哥,他选安国侯府那就拜拜了您内。
聂小力看贺钊还在那里犹豫,哼了一声,一拉阿大和贺重的手,“咱们走吧。”
贺钊突然伸手指向贺重,“他是谁?”
他早就注意到贺重了,这人看身量和个头跟他差不多,听他和聂小力说话相处的样子也不是个大人,整天戴着个面罩神秘兮兮的,他就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聂小力:“这是我二哥!”
贺重就垂眼朝他笑,握紧了他的手。
等聂小力三人走后,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多的就是笑话贺钊的。
“这不是个傻子么?好好的荣华富贵拱手让给小舅子了。”
“对啊,我若是有贺将军那样的大哥,我祖宗都能不要,还管什么后娘?”
“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儿呢,想必那后娘手段高的很!”
“别是给他喂了什么听话药吧。我听说有那种上瘾的药,让人离不开。”
贺钊听得脸都黑了,他气呼呼地跑了。
贺驭已经派人来过,茶楼自然要给他面子,也不再阻拦贺钊。
可显然事情不像贺钊想的那么简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出门他就觉得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不是骂他白眼狼就是骂他有眼无珠,再不就是骂他傻子。
别人看他一眼,他就以为是在讥笑他,别人说笑他就以为人家再讥讽他。
甚至家里的下人说悄悄话,他都以为是再笑话他。
尤其县主府的那些下人,让贺钊感觉如芒在背。
聂家都去将军府、洛阳侯府了,管家那些人却还留在府里过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每天都会在府门口溜达、赚钱,还挥手踹脚的。你要是活动筋骨,偌大的县主府不够你活动的,非要在大街上活动?
一边活动还一边说闲话,故意让他听见,不是故意的谁信?
贺钊可以确定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还说他一点都不像贺将军,不像一个爹娘生的。
贺钊一下子就怒了!
可他想去打人的时候,人家却火速回府了,根本不理睬他,一副他发疯找茬的样子。
在这种疑神疑鬼的环境里,贺钊戾气缠身,年都没过好。
大年初一初二拜年,原本贺驭应该回侯府的,可他面都没露,往年会来府上拜年的人家今年也没来,只送了薄礼,甚至有些人家帖子和薄礼都没送。
贺瑾因为生气喝得酩酊大醉,索性也不去走亲戚了,受不了这个冷落屈辱。
安国侯府从开府那天起都是被人追捧者、恭维着,门庭若市的,何曾有过眼下的冷遇?
如今的先锋将军府倒是有当年侯府的意思,拜访者不断,可偏偏贺驭没那个招待的心思,整日价躲在妻子的房间里不串门。
贺瑾能不气?
原本新年给皇帝上贺年折子,可以一起请封家眷的,贺瑾今年也没请封,因为他听说贺驭上折子给媳妇儿请封了。
若是贺驭的准了,他的没准,那得多打脸?
如今聂青禾头上可两套行头呢,重得很,也不怕压折了脖子!
就这么着,贺瑾醉醺醺地醉到了元宵节,贺钊则一身阴郁戾气,家里大小事务都由董绿眉撑着。
可她一届女流,又不像聂青禾那样能四处跑,街面的事儿她一直没管过。
她把府里安顿好了,可对外的事务却疏忽得不行。
元宵节各勋贵之家是要扎花灯拿出去挂的,这也是身份地位和财力的展示。不是你做不做,是你必须要做,否则这个侯府就没存在感,别人就会忽略你。
董绿眉让人扎了,也只是照着往年的旧历,放在府里欣赏,外面的事情自有外面的管家弄。
可今年……乱套了。
街上人山人海,都是看花灯、祈福的。
县主府的花灯是美妆楼旗舰店扎出来的,有繁复的宫灯,有璀璨的玻璃灯,还有彩色琉璃灯,不怕风不怕雪,各式各样美轮美奂,引得周围的百姓们都来看。
“美妆楼还给长安街都装了玻璃灯呢,说是可以一直挂在那里当路灯,只要定时添油换灯芯就行。”
“听一位出宫的公公讲,皇上和皇后的宫里都用玻璃灯啦。”
“将军府和洛阳侯府也好看呢!”
“一道之隔,安国侯家也太寒酸抠门了,就不舍的扎几个灯笼给大家伙儿看看?”
“就是!”
各种风言风语刺得董绿眉心口剧痛无比,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哎,安国侯真的没落了啊,想当年那可是长安城一景啊。”
“是啊,先夫人在的时候,多好啊,夫人也美,灯也美,多少人为了看夫人和灯大老远赶过来呢,那心善的夫人呀,还会请大家伙儿吃团圆儿呢。”
“县主也好啊,美得跟仙女儿一样,和先锋将军天造地设!”
“对对对,咱去看将军和夫人,问问给不给团圆儿吃。”
就在这时候,县主府的管家出来说让大家排队吃汤圆儿了,大家都说着吉祥话,祝福的话不要钱地送。
董绿眉委屈又难熬,心里还有一种郁结之气,她回身去找贺瑾,却找不到他。
她问了几个下人,让人去找,有个婆子支支吾吾的,说侯爷拉了翡翠去外书房。
董绿眉的脸一下子白了,手指掐进肉里。
贴身丫头忙扶着她坐下。
董绿眉却抬手扇了那丫头一巴掌,咬牙切齿道:“素日里我怎么待你们的?你们可好,就这样……”
她心口绞痛,说不出的屈辱和难堪,她向来卯着劲憋着气,要清高要尊严要贺瑾的尊重和宠爱。
不管外面怎么编排非议自己,她都咬牙忍着,只当不见,用自己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眼光来安慰自己,用自己只在乎贺瑾和贺钊的感情来说服自己。
平日里她也会似真似假地试探贺瑾,找个漂亮的丫头放在他房里,可他似乎对美色并不热衷,还是只陪着她,她就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或许是洛灵儿太美,贺瑾见过那样的美色,就不稀罕其他漂亮丫头,而他见过那样的美色,娶过那样的美妻,却还是回到自己身边,自己赢了洛灵儿。
自己才是胜利者,这种不能说出来的得意和爽快,才是支持她的力量。
可现在跟她说贺瑾睡了别的丫头?
她便觉得那屈辱是加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