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贺钊气得脸色都青了,啧啧两声,不等他开口反击继续道:“你看你这德性,哪里有你大哥半点风采?为了讨好你,她事事顺从你,从来不违逆你的要求,有亲娘是这样教儿子的吗?惯子如杀子啊,她这分明是为了养废你,好拿捏你罢了。”
贺钊目眦欲裂:“你胡说!她才不是你这样恶毒的人。”
聂青禾嗤笑一声,“你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公子哥,哪里像侯府嫡子?说私生子还差不多呢。”
你敢欺负我丈夫,我就敢骂得你狗血淋头!气不死你!
她对贺钊本来就没好印象,他又跟贺驭说她坏话,还指责贺驭,那她还能对贺钊客气?
“你、你……”贺钊被她气得不知道要如何回击才好。
董绿眉原本就一直等在府门处,打贺钊去县主府她就提心吊胆,只是不敢上门,便躲在这里等着。现在听见聂青禾跟贺钊发生了冲突,她听了几句,见贺钊落了下风立刻就疾步出来。
她急切地朝他走来,心疼道:“钊儿,大冷天的在这里吹风作甚?快回家了。”
贺钊想到洛娘子和聂青禾说的,心里不痛快,闷声不吭地疾步往家走。
董绿眉跟在后面柔声劝他,“钊儿,咱别生气,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栗子糕,还有之前做的秃黄油,咱配着甜甜的果子酒,咱们……”
“你就会用好吃的哄我,你也不是真心对我,你只是拿我当盾牌保护你自己罢了。”他说完推开董绿眉就跑了。
董绿眉愕然地看着他跑开的背影,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她一来气忍不住回到县主府前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聂青禾。
她想质问聂青禾为何要挑唆贺钊,又想先摆摆架子,“不管你多瞧不起我,我都是贺驭的继母,看在贺驭的份上,你也该给几分薄面。你们成亲这么久,你都不去府上敬茶,也实在是没有礼数。”
聂青禾冷冷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鸠占鹊巢的还能讲礼数呢。”
董绿眉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没料到看着那么和善娇俏的聂青禾居然这般毒舌,这无异于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让她浑身被扒光了一样难堪。
简直奇耻大辱。
过来找姐姐的聂红花还小声附和了一句,“就是,你若守礼数,就不会给人当外室,真是不知羞耻。”
知道别人有妻室,还上赶着给人当外室,这得什么人什么脸皮啊?
那一次洛娘子跟姐姐讲,她也听见了。
董绿眉捂着心口摇摇欲坠,泪珠滚滚而下,她颤巍巍地道:“你、你们、并不知道,当年却是……”
当年明明是她先和表哥好的,明明她是表哥真爱,是洛灵儿横刀夺爱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洛灵儿死了,她倒是成了鸠占鹊巢的罪人。
京城那些勋贵之家,为了巴结洛将军和贺驭,哪个不是对她退避三舍指指点点?
如今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都敢站在眼前指着鼻子骂她,她……
董绿眉说不出话,捂着心口一步步地往家走。
聂红花立刻道:“哎,你可别在我家门口装晕倒啊。”
原本正想“昏倒”的董绿眉身体晃了晃,愣是把自己嘴唇都咬破了也没觉得疼,侯府门子忙喊婆子们过来扶。
两个婆子蹬蹬跑出来,“夫人!”
董绿眉哎呀一声痛呼,整个人委顿在地。
俩婆子忙上前扶着她,急忙掐人中的,揉胸口的,门子又喊着让去请御医。
聂红花对聂青禾道:“姐姐,你看她装的,这边上就有医馆,还去叫御医,若是真有病等御医来都凉了。”
聂青禾笑了笑,弹了她一下,“你就仗着你姐夫好性子,以后不许这么跟人说话。”
聂红花:“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就看不惯他们那一家子,欺负我姐夫,我姐夫是好性子,一点都不像他外面看起来那么冷,否则也不会吃这些委屈了。”她挽着聂青禾的手臂,“姐,你可得对我姐夫好点,你看他多可怜啊,亲爹亲弟弟不和他一心,你若是再对他不好,他也太可怜了。”
聂青禾:“哎哟,我还要怎么对他好?不给他吃还是不给他穿还是让他睡地板了?”
聂红花:“反正我瞧着我姐夫可怕你了,说什么还得看看你脸色,要干什么还得跟你请示。现在你有宝宝了,我姐夫以后怕是更没地位了。”
聂青禾惊讶道:“有吗?你小丫头懂得倒是不少。”
聂红花:“那可不么,我这叫善于观察。”
聂青禾:“我看你是天生的居委会大妈。”
聂红花追着姐姐问什么是居委会大妈,她直觉不是好词,毕竟她才多大怎么能用大妈这个称呼?
这时候聂小力和贺重抱着一摞书跑来找聂青禾,“姐,我给外甥准备了书,你念给他听啊。”
聂青禾顿时头大,现在他才是颗受精卵,能听什么啊?她道:“不行,我现在看书头晕。”
聂小力自告奋勇:“没事,我来念。以后我早中晚都给他读。”
贺重也笑:“我也帮忙念!”
聂红花在弟弟脑袋上敲了一下,“念书有姐夫呀,你俩献什么殷勤啊?快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且说董绿眉被人抬回家,她面色苍白牙关紧闭,一副不成了的样子。
贺钊原本还在发脾气呢,听说她被气晕了立刻就跑去她床前,“娘,娘,你怎么了?”
那婆子就说是被聂青禾给气晕的。
贺钊抓起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贱人!若是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拼了!”
董绿眉这才幽幽转醒,微弱道:“钊儿、不要……别这样。不要为我大动干戈。”
贺钊握着她的手,心疼得浑身打颤,“我爹呢?”他扭头喊,“侯爷呢?快去叫他回来。咱家要被人毁了,他怎么还不回家?”
董绿眉一把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钊儿,我的钊儿,娘纵有千般错万般错,对你却是真心的,便是为了你去死,娘也心甘情愿。”
贺钊原本因为聂青禾那番讽刺的话产生的那点浮想,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抱着董绿眉也哭得很是真切。
他不懂大哥为什么不肯放下过去,亲娘已经去世那么久,他为什么要把亲情尘封在七岁那年不肯往前走?
难道他这个弟弟就不值得他在意吗?不值得他退让吗?
继母都能待他如亲生,大哥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改变?
他恨聂青禾,如果不是聂青禾,大哥也不会这样。
以前大哥也会来侯府,虽然大家不算愉快,却也不至于发脾气。三年前大哥回来,看到牌位就发火,怕不是被人挑唆的?那时候他就认识了聂青禾,原本是想让爹去帮他提亲的吧?
他居然为了一个聂青禾和家里人撕破脸,哪里还有半点亲情?
他想洛将军是自己的舅舅,贺驭是自己亲大哥,自己要想拉拢他们肯定容易,毕竟血浓于水,她聂青禾算什么!
结果等他第二天想去县主府献殷勤的时候,人家家丁却说贺将军带着两家子去洛阳侯府过年了。
贺钊顿时脸色很难看,有一种被人嫌弃的感觉,他们一定是故意躲着他的。兴许就是聂青禾挑唆的。
去洛阳侯府过年却是洛将军提议的,因为侯府离着太医院近,家里有两个孕妇,如果有什么需要看大夫的也方便。
他原本还怕聂父聂母不同意呢,谁知道夫妻俩乐意得很。对他们来说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关键是一家人在一起。
不只是聂大力这些亲兄弟姊妹跟着,贺重、珍珠和三姐妹都一起去呢,大家热热闹闹的才是过年。
贺钊烦闷至极,就不想回家,转身往能解闷的地方去。
临近年关,酒楼茶楼以及勾栏瓦肆却是生意红火的。
他不去那种地方,却喜欢去茶楼听说书的。因为聂氏美容中心的影响,现在茶楼说书的内容都跟着更新换代,越发勾人好听。
最近他们在说一个新的《侯爷金屋藏娇,外室鸠占鹊巢》,听者云集,都纷纷痛骂那不知道羞耻的外室。
他们向来是不骂男人的,因为如果自己的话也想藏着外室,可不耽误他们骂别的男人渣啊。
贺钊一听,脸直接绿了,当场就想发脾气。
可开在繁华地段的酒楼茶楼也不是普通人家的生意,哪里是他一个小小侯府二公子能招惹的?
这京城地界和外地可不同,这里满地都是王公大臣。
贺钊却不管,他直接就给说书的把案桌掀了,还将人摁着一通揍,“说这么烂的书,还想要钱,你怕不是个傻子?”
“哎,你怎么打人呀,你谁啊!”
听众们不乐意了。
这里面自然也有自恃身份的,还有各家的纨绔浪荡哥,他们不认识贺钊,就跟他打起来。
贺钊虽然人高马大,可是被董绿眉养得俊美阴柔,半点其兄的气概也没,哪里是对手?
他被人打了,人家还要他找家人来,否则不放他回去。
他吐了一口唾沫,“我说出来,吓不死你!你只管去洛阳侯府,我舅舅是洛将军,我大哥是贺驭!你去叫啊!”
有人琢磨出来,“哎呀,这不是安国侯家的小公子吗?”还有人讥诮道:“怎么舍得丢下后娘自己出来溜达了?”
贺钊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了。
“行了,去将军府送信吧。”有人扯着调子让跑堂儿的去送信。
他们并不怕贺驭来给贺钊撑腰,因为满京城都知道贺驭三年前劈了安国侯府的祠堂,还火烧了大堂,安国侯还去告御状来着。
大家又不是傻子,谁不记得呢?
接到消息的时候贺驭正在给聂青禾和洛娘子捏核桃吃。
他们一大帮子人围着木炭炉子,里面烧着芋头、栗子,还烤着核桃、瓜子、红枣。
聂小力、贺重负责给大家读书听,珍珠和三姐妹几个却在勾小孩子鞋袜帽子和衣服。
聂大力在跟人对账目,洛将军和唐风下棋,时不时地喊贺驭过去支支招,聂父聂母围观喝彩,阿大阿二则在那里准备木料,想做两个小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