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梁生这个上辈子当惯了小流氓的‘奇葩’竟有这份脸皮给自己壮胆先盛了一冒着热气的大碗,又管不得烫就张大嘴,冒着一股‘仙气’就狼吞虎咽地皱眉给统统倒进了自己的胃里。
海参,花胶,鱼翅。
这一大碗好东西,稀里糊涂就这么吃下去的梁生这辈子算是第一次全见识齐了。
旁边端坐着的瞿朝默默看着他这被自己搞的‘失心疯’般了的举动,一时倒也没吭声,就想看这小子接下来到底还打算干什么。
而灌完那碗‘佛跳墙’后就和补了元气般的一抹嘴,先前跟着瞿朝上饭店来蹭晚饭时,把有些东西随身带着的梁生这才从自己的夹克兜里瞎摸出一打摁了自己红手印的合同纸,又猛地拍在了桌上。
“彭——”
这一下,还挺响。
桌上的餐具和酒杯都跟着梁生这家伙冒冒失失的举动而跟着一震。
而视线所及,只见这被折的皱皱巴巴的合同纸上赫然写着“‘啸天’风险投资批准方案”,下面是用铅笔手绘的城北新农贸市场和昌平渔村两处的平面设计图,底下则是这一年多来厂子里各方面绩效和利润的直观表格数据图。
这份合同计划书上的所有内容都是梁生一笔一划自己手写出来的。
有的字和专业词汇他不认识,还特意请教了自家小声声和会计王霞大姐,这才认认真真地在自家出租屋里,熬了几个晚上把自己对来年‘茂金’或是整个企业的总体发展规划给列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没读过几年书,却帮他整理了历年来厂子里效益的曹大哥金萍夫妇俩给他提供了好几次修改意见,三厂的技术员工们也和他一起加班开了几次小卉。
他原本是想很正式地将这份凝聚了大家伙过去一年成果的计划书交到他的合作人手里,让这位在最困难时候帮助了大家的合作人看到自己,包括所有帮助‘茂金’走到这一步的大家伙的努力的。
可是……可是现在……
“……瞿哥……其实在我眼里,今天在证券交易所里最初看到的那些数字,并不代表您说的意思……”
挺突然地就打开了话匣,低头脸色不明的梁生的话也让瞿朝似是终于有点兴趣地看了一眼。
“哦?那在你眼里,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代表了钱,钞票,看到那个大盘上跳出‘1’我就想到一块钱,‘2’我就只能两块钱,数字越大,我就好像越来越多的钞票在往我的手里冒出来,纸币,硬币,看到您当时在上面操作着那些数字,我就能想象那是一笔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我今天才会觉得……那种感觉非常的逼真……让我身临其境……”
似是觉得梁生的这个‘粗鄙’‘直接‘到不行观点好像也极为有趣。
长年累月都呆在巨田证券交易中心,面对着那满屏幕的枯燥数字的瞿朝也不动声色地淡淡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您说……数字是物品的价值,我觉得您说的没错,任何商品,货币,包括人都有他自身的价值,这很深奥,但我也听得懂,也正因为此,我才不想否认……曹大哥大嫂,还有我弟弟这些陪着我一块苦日子的价值……”
坐在饭店包房里热的抹了把脸,把自己今天白天在巨田时那番感受如实地就和面前这位说了起来。
脑子现在热得很,顾不上其他的梁生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就只是语气激烈地这的把自己当时心里的那些激荡和不可思议大致地讲了讲。
“瞿……瞿哥,其实咱们这都是新社会了,难不成和旧社会戏文里唱的似的,陈世美要娶公主就一定要抛弃发妻?要我说啊,这也太傻了吧哈……哈,当然,我不是说您,您的话我都明白,可发大财和好名声是人都想要啊,干嘛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自己一个坏的暗示,一定会在未来的有一天,要在两者之间有所取舍呢?”
“那你的意思是?”
瞿朝问他。
“我也不和您藏着掖着,敢一穷二白就开始蹚浑水下海发疯做买卖,就说明我是个骨子里贪心又看重财的人,小财咱们看不上,只有真正的大财才入得了我的眼,这也侧面证明了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
“大房子,好车子,名表,名酒,这些东西,我这辈子加上我上辈子都没有见识过,没见识的人就没了底气,就像这‘佛跳墙’吧,我刚刚和喝粥似的喝完,也就只能填饱肚子,品不出个具体滋味,我不知道有钱的人都是怎么有钱,但我太清楚穷的人是怎么穷的了,穷的日子真的太糟糕了,是那种一般人都想象不了的糟糕,穷读不起书,负担不起孩子的教育,这间接导致了一个人的眼界和见识也许就仅限于此了,穷让人生病,因为穷人看不起病,小病看不起拖成大病,这就是穷……”
“……”
“您或许不知道,对于真正贪心的人来说,我们从不做二选一选择,事实上,面对这样简直就是在难为我们自己的选择,我只会说,这两个我哪个都要!凭什么有了钱,我就要丢掉那些我在意的东西?又或者我有了这些就只能在乡下穷一辈子呢?这个道理我怎么也不相信……”
“……”
“既然要决定去抛开一切的闯了,咱们就不选择,大大方方地把两样都兼顾好,这样哪怕有朝一日,我真的败了一无所有了,我也不会后悔,不会觉得心里对不起任何人,因为这也是因为我贪,我敢,可要是我赢了,我也就拥有了一切,这才是真正勇敢的人会去做的选择,这也是……我自己心里的选择了,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