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赫赫正要说话,纳兰秀艾又道:“朕会让人以冰玉打造棺材,保他尸身不腐,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一路有诵经,又有护法,保管七日内送到京师,你看如何?”
贺赫赫便道:“那岂不是大费周章?”
纳兰秀艾道:“也还好吧,朕是一国之君,他是一国国丈。这点排场算得什么?你大可安心。”
贺赫赫才方休罢,只等那灵柩抬回京城。而皇帝并无食言,那灵柩确实七日之内抬回了,只在第六日晚上回的,因为太晚了,纳兰秀艾让别惊动贺赫赫,便在第七日早上,才命人传消息,让贺赫赫梳洗过出宫,往大学士府里去。贺赫赫出门自然坐的是璎珞华盖的马车,拉车的马儿还装饰得很隆重,宝石珠链都套上去了。
贺赫赫一看,想起自己参与宴会典礼时满头珠翠的痛苦,便悲悯地说:“你们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马儿的感受?”
仆人们便将马儿的装饰品拿了下来。本是小顺子现下叫“顺玉”的,名字改了本色不改,又满口“皇后真朴素”“皇后真爱护动物”的拍马屁。
贺赫赫又看了看那马车,因为是去办丧事,因此马车是蓝白的,前头也垂着大大的白玉玉璧压帘,玉璧下挂着精致的白色穗子,马车四角无不挂着素色的珍珠以及俏丽贝壳,马车看着虽素,却也是很华贵的,想来是纳兰秀艾特意吩咐的。
宫人移来一个木板做的斜坡,把贺赫赫连着轮椅顺着木斜坡往上推,另一个宫人打起帘子,直接将贺赫赫连人带轮椅推上了马车。马车既高且阔,贺赫赫坐着轮椅也觉得宽敞,长谣也进了这个马车,只在马车里备着的椅子上坐了。
沙青因在后面的小马车里坐,里头还有陪侍的蓼萧。沙青因问道:“小顺子……啊不,顺玉也在大马车里?”
蓼萧道:“是的。”
“她不过一个奴婢,现也配姓沙!”沙青因十分红楼梦泼妇风地啐了一口,“也在大马车里了,本宫倒要跟在她屁股后!”
蓼萧忙说道:“这算什么,她今日姓沙又如何,还不是个婢子。她就是坐大马车又如何,还不是去伺候人的。”
沙青因却冷笑道:“就是本宫到了皇后面前,也是个伺候人的。”
蓼萧只觉得沙青因品位越高反倒越难满足了,自然是越难取悦,只能挤出一个笑,说:“那君上就在这儿,让奴婢伺候岂不最好?”
沙青因却冷笑道:“你伺候我作什么?伺候得再好,也不及别人能认亲认戚的!再说了,本宫可是谨守纲常之人,就算他日让我怎么得意了,也不会那般羞辱门楣,让奴婢脏了自家的祖宗名牌。”
蓼萧只得说自己永远忠于沙青因,又永远谨守本分不敢奢望,如此那般,赌咒了一路。倒是前头马车比较和乐融融。长谣一边帮贺赫赫捶着腿,一边打着盹,倒是可爱。贺赫赫又与顺玉说:“现今停灵何处?”
顺玉答道:“便是在大学士府,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回去了。”
贺赫赫又道:“是呀……”贺赫赫不禁又想了许多,初重生回来的时候,他说话还带点现代广东腔呢,现在,他已经可以张嘴就来红楼腔,各种“忒”“啐”“如此”“巴巴的”运用自如。而且,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纯基佬、纯零君,完全的入乡随俗,倒像这边的人多些。不过说起来,他上辈子就是这边的人嘛,只是年纪轻轻就送了给河神罢了。
顺玉见贺赫赫面露愁色,便知他又为往事伤怀。她一路看着贺赫赫由吐槽受变成苦逼白莲花受,她也心里发苦的,忙说点别的引开贺赫赫的注意:“你可知,这个新任大学士也是刚封不久的。”
“哦?”贺赫赫愣了愣,道,“那是什么人?”
顺玉便道:“说起来,他也该叫您一声‘姥姥’。”
“姥姥?那不是女人才叫的吗!”
“女人叫‘姥姥’,男人叫‘佬佬’。”顺玉便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立人旁的佬。”
贺赫赫道:“我这个年纪还能做姥姥了,所以他是亲戚了?”
顺玉捂嘴一笑,道:“这倒是个典故,您原不知道的。多年前来了一个人,对着先老爷张口叫太祖太爷地乱叫,先老爷吓了好一大跳,仔细归究起来,原来那人的祖太太与我们的祖爷爷是指腹的,因为不是同性别的,所以就结拜了,没结婚,算得上是义兄妹。然则那个义妹又有个堂哥哥,那个堂兄到江南捐了官,便在江南那边定了下来。那堂兄也勉强算是我们祖爷爷的堂兄吧!这人就是那位堂兄在江南的后代。他那时拿着个族谱,一个一个地给先老爷算下来,先老爷看的头都昏了,见他那么有诚意,就许了他江南属我们沙家的几亩地用。”
第109章
贺赫赫笑道:“先老爷虽然是个笨人,但心肠倒是好的。”
“可不是!他千恩万谢的去了,倒也不忘恩,先老爷告老归田到江南了,便住在农庄里。他也是仔细服侍。先老爷病倒了,他不换衣不闭眼地在床前侍候,在那边倒成了佳话。先老爷又说这人挺尽心的,又说自己的儿子都不在身旁,却也是发财的,不稀罕他那点家业,便把田产都许了给他,也让他姓沙。”顺玉顿了顿,道,“皇上得闻此事,知道那人是有功名的,便封了那人为大学士,还将大学士府邸赐了他。”
贺赫赫听了,也有些昏了,说:“我也不管了,他既然尽心服侍了老爹,老爹又认他,我有什么好说的!”
顺玉又说:“这不挺好的,沙家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奴婢,这不足数,可又多一个大学士,却是喜事。”
长谣仍半睁半闭着眼的捶着贺赫赫的腿,却还有话从口中溜出:“你道是喜事?裙带做官的,做得好没人夸外家,做得不好,头一个要追着父亲这皇后骂。说的像是父亲拿着皇后印砸皇帝脑袋,逼他封官,然后又拿着宝剑架在官员颈上,逼他受贿。”
顺玉笑道:“我倒说,皇后的宝剑都及不上殿下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