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玉因点点头,将门关上,缓缓地走到贺赫赫身边,问道:“这么晚了还看书?”
贺赫赫答道:“睡不着。”
沙玉因伸手去摸贺赫赫瘦削的脸颊,又俯身去凑近了贺赫赫的耳朵,彼此的鼻尖都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沙玉因便能闻到贺赫赫身上特有的干爽的气味,而贺赫赫却从沙玉因那清幽的体香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甜香。这香气十分的熟悉,贺赫赫凭着记忆力,灵光一闪才突然记起——这是妓院里所焚的香才有的气味。虽然贺赫赫只去过一次妓院,就是撞见了沙青因与大皇子的奸情的那次,虽然也就只去了一次,但那个十分骚包的气味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贺赫赫突然僵住了:大哥身上怎么沾了妓院的气味?
沙玉因感到贺赫赫身体的僵硬,便问道:“怎么了?”
贺赫赫坐直了身体,将沙玉因推开了些,板着脸问:“你从哪儿沾上的脂粉味?”
沙玉因的脸也僵住了。
贺赫赫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沙玉因这么洁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去招妓的,他去妓院大概有什么事情要查吧,又或者是要和那些无廉耻的官员们social。而沙玉因之前对贺赫赫的忽冷忽热,虽然令贺赫赫心中有些怨气,但倒不至于让贺赫赫认为沙玉因变心了什么的。因他极信任沙玉因的为人,沙玉因既然是个偏执狂,那么对爱也是偏执至极的。他又是个干脆的,若是对贺赫赫已经无情了,把贺赫赫赶走了便是,何须养在屋中细心保护?恐怕最近沙玉因又陷入了什么令他很难受的偏执之中,才每次出现都散发着即将刮起大风暴的压抑。
但是,道理归道理,情感还情感。按照一般天雷狗血小说的路线,沙玉因身上连脂粉气都出来了,作为白莲花玛丽苏的贺赫赫不嘤嘤嘤地哭着自怨自艾地想着“难道他不爱我了吗”然后痛斥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也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心里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贺赫赫并非真·圣母,心里自然还是很有怨气的,因此那张晚娘脸做到十足十的程度。
沙玉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贺赫赫,政事他素不愿让贺赫赫搅合进去,而此事一时也甚难解释。他思忖半晌后,竟以比贺赫赫的晚娘脸更晚娘的晚娘脸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气味?”
——GOODQUESTION!完美反击!
贺赫赫心中为大哥鼓掌之余脸上仍是晚娘脸:“哼,我正是不知道,才要请教大哥。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沙玉因竟也不慌不忙,撂出了经典句式:“这种事你无须多问。”
贺赫赫心中的怨气上升,便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跟我多说几句话吗?难道我请教你,你都不屑回答了?还是说,‘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啊!”“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此乃贺赫赫刚刚突然想到的,不但用了生动的比喻手法而且还押韵了,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的文采而骄傲。
沙玉因便继续撂经典句式:“你竟如此看待我?”
贺赫赫便道:“你如此行径,怎叫我不如此看待你!”
“我……”沙玉因愣住了。
贺赫赫便说:“大家将心比心说一下,如果我平常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只有爬上床的时候跟你插插做点交流,之后就立即走人,话都不多说一两句,你会开心吗?你会高兴吗?”
“呃,我要想想。”沙玉因努力地在脑中模拟这个场景。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个反应迟钝的模样,似乎有些气不起来了。这沙玉因的情商确实是够低的,而且又没什么恋爱经历,第一次恋爱就碰上鸟事一大堆,贺赫赫看着沙玉因,不禁叹气,站了起来,说:“你自己慢慢想,我先去睡觉。”
沙玉因跪坐在地上,扭过头来看贺赫赫,贺赫赫却不理他,直接上床盖被子,末了还说:“没想好不许上床!”
贺赫赫背过身去睡,其实也睡不安稳,老是记着沙玉因在地上坐着。他料想,沙玉因的目标是皇室,那么他必然忙极了累坏了,在朝中周旋定然是让他很是劳心劳力,晚上还没得睡,又真是太过惨了。
他越这么想,就越在意沙玉因,越在意沙玉因,就越睡不着。因他没睡着,便听得见沙玉因走到床边来的脚步声。贺赫赫便转过身去,果然见沙玉因来到了床边,便故作凶狠地道:“你想明白了吗?”
沙玉因像是个被罚的小学生,十分无辜地说:“没。”
“没你还过来!”贺赫赫突然觉得自己变身为凶狠班主任了。
沙玉因便在床边坐下,说:“我不上床,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贺赫赫的心突然被击中了似的,咯噔咯噔的,都为了沙玉因这句无意识的“甜言蜜语”而震碎了小心肝。贺赫赫突然从凶狠班主任又变成了心软的妈妈了,忙道:“你想不通就慢慢想呗,这么晚了,还是先睡一下吧。”
沙玉因将脸贴在床上,一把握住了贺赫赫的手,说道:“若我不明白,岂非又要让你难过了。”
贺赫赫便道:“我难过不是为着你的‘不明白’。我是为着你对我不似以前——我是说,还是普通兄弟的时候,那时候是最好的。”
沙玉因听了,便道:“最近我的心颇有些乱了。”
“为什么?”贺赫赫问道。
沙玉因想了一阵,便答:“我一时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