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 两日之后便放榜了。邹兄何苦自寻烦恼?事成事败, 不妨等开榜再做计较。”一头戴白帢的男子道。
在他对面, 年纪稍长的同伴笑容苦涩:“孙贤弟才高,自然不惧。我却不然。去岁太子大婚, 陛下才开恩科。若是此次落榜, 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一旁, 另一个衣衫颇奢, 身材健硕的男子浑不在意:“邹兄这便想岔了。前年平幽州,开了恩科。去岁太子大婚, 亦有恩科。等到皇孙诞生, 会没有恩科吗?更别说收复雍州, 平定江东……我看陛下仁善, 总是有机会的!”。
这话说的倒是不差, 那姓邹的面色这才缓了缓:“倒是承陆贤弟吉言了……”
“陆兄说的是不差,然而谁说我等需待下科?”末席那个脸庞圆圆,面带笑容的年轻人道, “杏春园里登杏榜,岂不妙哉?”
春日制科俗称“杏榜”,几人来杏春园,正是为了讨个口彩。这话别说是邹谦,余者也齐声叫彩。放下心中负累,几人再次玩乐起来。
就在两日前,今岁的恩科刚刚考毕。自大赵开国以来,取才之法,就变了个模样。每年秋日,开一常科。有进士、明经、明法、明书、明算等科。此乃国家抡才大典,想要入试,必须是崇文馆、太学,以及各地郡学的生徒。亦有一些才俊,可以通过州郡乡试,入选乡贡。
这常科,只要入榜,就能授官!因此考试极为严格,一登桂榜,便是天子门生。而诸科之中,又以进士科贵不可言。然而不论是生徒还是乡贡,都需要出身和才华。对于大部分寒门子弟,可望而不可即。
不过天子圣明,除了秋日常科,还有春日制科。这制科,就跟原先的并州制科一样,旨在民间拾遗,亦称“恩科”。一般在春日开考,科目繁多,不止经史文赋,亦有医科、武科。参试之人不拘身份,亦不限人数。只要才达,便能一跃龙门!
邹谦几人,正是赶赴这恩科的寒庶子弟。其中邹谦和孙璋,出身庶族,考的是博学和文经科。陆淳是将门子弟,来赴武科。朱约家中则行商贾,亏得之前在冀州修路,赐了流外勋官,才能入试理人科。试想前朝,哪有他们进身的机会?哪怕只是为下品卑官,也是大大的幸事!
因为出身相近,几人倒是志趣相投,结成了伙伴。好不容易都考完了,便一起来杏春园散心,以排解等待放榜的焦虑。
满饮了几杯酒,话题又转回了考试。邹谦道:“说来,今科新增特奏,可是件大事。说不得以后流外官也能入皇榜。”
对于考生,最重要的还是朝廷政策。这个特奏科,乃今年一大创举,专门针对有官身之人。只要有“为官勤奋,堪理政事”的上佳考评,就能参加特奏之试。所考科目,和进士一般无二!对于无法参加常科的寒门而言,这无异是另一道出路。先以恩科进身,再勤于政事,博个上佳考评,只要过了特奏之试,就能迈足世家方能染指的高位!
“这特奏,可比进士还难考取。”朱约倒是看得明白。虽说这是一条出路,但是每个关节,都要耗费异于常人的心力。能当好官就不易了,还要不拉下学业。特奏考试万一失利,本官也荒废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总比蹉跎一生,依附世家要好。”孙璋才华,乃是四人之首。对于这一科,倒也有些想法。往日多得是寒门入世家帷幕,名为客卿,实为奴仆。现在天子施恩特奏,已经是百年难遇的机会了。
陆淳哈哈一笑:“正是此理!朝为田舍郎,暮入天子堂。若非恩科,何来我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