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但各门各派的宾客既然已经上了落雁峰,武试还是照常举行。众人都提高了警惕,曹掌门身边总是跟着数名弟子;无因方丈和卓掌门也不坐在显眼的观战台上,大家干脆都聚到场边,这样比武之时每人提防一个方向,便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甲组自从傅剑寒下了场,便以一种十分惊人的速度替换着对手。王蓉、关伟、何秋娟、陆少临,纷纷在十招二十招之内便被傅剑寒不知名的快剑全盘压制,常常是莫名其妙就输了,毫无还手之力。乙组那边,西门峰和夏侯非棋逢对手,打得不可开交,甲组比完三四场了他们还没决出个胜负。东方未明注意到二师兄一直在抖腿,看来心中正焦躁不已,恨不能提早下场将他们两个都扔出场外。
“二师兄,有没有后悔文试做对的题目太多,不能多比几场啊——”
荆棘啐了一口,但显然东方未明完全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时甲组那边任剑南上了场,方才拖慢了一些傅剑寒的节奏。铸剑山庄的剑法严谨中正,犀利凝炼又不失灵巧,正是千锤百炼的剑术;傅剑寒却是对手越强越来劲,若说任剑南的剑气有镇平五岳之势,那他的剑炁便有如一只鸿雁展翅高翔,几次要被白晶剑的锋芒击落、却都在危悬一线时翻身避开,最后履险如夷地越过山峦之巅,轻轻巧巧地落在峰顶——正合这“落雁”南峰之名。在场的曹掌门、卓掌门都是当世的剑术大家,皆被这一场比试吸引了过去,不住地击节赞叹。
任剑南在四五十多招左右落败,仍不失风度地抱拳道谢;傅剑寒也笑着还礼。下一个上场的是青城派的燕师兄。这又是一场鏖战——傅剑寒的招式总是跟着他的对手随心变幻,与青城派的观清百景剑战了个难舍难分。东方未明曾担心他“偷学”的青城剑法被人家瞧出一二,然而真正观战时才发现,自从傅剑寒创出那套新剑法,他从别处所学的剑招如“七星聚会”、“有凤来仪”等等也融会贯通到了自己的招式中,已经难分彼此,连那些门派自己恐怕都认不出他招式中的原型了。东方未明起先瞧得津津有味,但不知何时起,一个阴暗的念头慢慢浮上心间,戳得胸中一痛。
——为何在场中比试的人不是我呢?
他忽然强烈地感到,自己和傅剑寒并不是一路人。
傅剑寒是天生的剑客,光芒四射,潇洒落拓,就算先前籍籍无名,经过这落雁峰上的一战,必会在整个中原武林中扬名。
而东方未明呢,虽然背靠着逍遥谷的盛名,却只会耍耍嘴皮子,或者偷偷摸摸地下个毒扔个暗器;文不成武不就,除了英姿勃发风流倜傥,与废物还有什么区别。
他正黯然神伤,只听比武场边又爆发出一阵喝彩——傅剑寒以看似随意实则刁钻的一剑破了青城派的得意招式“深竹翠隐”,燕宇亦全神应对,凭借一手极少在人前使出的“松风剑法”以退为进,出剑急如松涛浪涌,柔若清风绕竹;二人来回拆了三十多招,期间妙招纷着,层出不穷。东方未明低落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懒于见人。
哼!我不要当大侠了。不如当个流浪的琴师,把那些侠士豪杰的事迹编成曲子,用十八摸的调调儿唱出来羞辱他们。
“苍龙盘桓越千岭,云程万里回雁鸣。紫电青霜群雄戏,意气凌云太华顶——”
他偷偷摸摸地编排着,肩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掌。一转身,见是一位红衣似火的姑娘,手握单刀,生得肤白如玉,眼澄似水,十分明艳中还带了三分豪爽、三分英气。
“红殇——啊不秦护法?!”
秦红殇咳了两声,表情似乎还挺欣赏,“唤我红殇就好……那个,诗吟得不错。”
东方未明吓得差点咬着舌头。“胡乱诹两句而已,秦护法见笑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