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一副轻佻的口吻说完,却觉得耳根有点烫,赶紧从傅剑寒手中夺过酒葫芦往嘴里灌。傅剑寒转头就连着他的手一把抢回来,指腹的硬茧擦着光滑如缎的手背,激得东方未明臂上竖起一片寒毛。
“未明这样看重我,傅某十分感激。”
他说的又诚恳,又郑重,让东方未明愈发心慌气短——明明自己只想调戏他两句,怎么搞得好像山盟海誓一样。都怪眼前这副山水渲染得太好。
王蓉忽然在边上咳嗽两声。
东方未明如梦初醒,赶紧一叠声地道:“师妹你饿不饿?师妹你渴不渴?师妹你累不累站了这么久咱们还是快走吧还有白捕头交代的事情千万可别忘了——走走走走走——”
“……小师哥我觉得你有点奇怪哎。”王蓉一脸疑惑地摸了摸辫子尖儿,“嗓子眼有点痒,大概是呛了风吧。” 她来不及思考,便被热情过度的东方未明给招呼走了。
说到被交代的事情,东方未明也有一肚子的埋怨。那位白捕头在船上发觉一连串惨案的元凶居然是故人之子,受了极大刺激;又或许当初他对萧家确实有什么亏心之处,总之在沐天死后便一直精神萎靡,明明没有受伤,却仿佛再也直不起腰、挺不起背,有如一下子衰老了十岁。在船靠岸的前一天夜里,他特地请来东方未明和傅剑寒,将自己的印鉴、腰牌和一封书信托付给他们,请他们转交给成都府的一位姓黄的知府司狱。
东方未明隐约看出了他的意思,“白捕头,难道你——”
“不错,白某打算辞了这份差事,一到乐山便上凌云寺出家,再不理会这尘世之事了。麻烦二位少侠将这些东西捎给在下的同僚。”
“……白捕头没有家室么?不再多考虑考虑?”
“在下父母早逝,亦不曾娶妻,本无顾虑。东方少侠勿念。”
东方未明只得尴尬笑笑,将书信和包裹接过,“白捕头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不过……来的时候白捕头不是说您要到蜀中办一件大案?那案子如今怎么办呢?”
白术叹气道:“那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十分棘手。上个月开始,成都城中陆续有流浪乞丐暴毙路边,本来衙门中认为只是冻饿而死,然而三四月蜀中已十分温暖,那些乞丐也并非各个瘦如饿殍,有的看起来还相当健壮,不像是饥寒至死。后来一名高明的仵作查出,这些死者俱是中毒身亡;而提到毒药,蜀中有唐门,百草门,西南有毒龙教,都是盘踞一方的地头蛇,势力极大,没有切实的证据,衙门里轻易也动不得。成都府衙便请六扇门中熟悉江湖事物的捕快帮忙,于是调了白某来。但如今白某已无心参与这些江湖纷争,去了也帮不上忙。东方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心细如发、聪慧过人,连困扰六扇门数年的绝户枭都能查出底细;我在信中嘱托黄兄,遇到难解之事,可向东方兄弟多多请教。”
哇你自己不想办事就把我卖了吗?!这个腐朽的朝廷!东方未明心中怒喝,面上也只得有气无力地推托道:“白捕头太高看小子了。在下尚未出师,江湖经验又浅,这次的事情多半是靠猜测巧合……”
“东方兄弟不必过谦。”白术摇头道,眼色中显出一点殷切: “说起来,小兄弟有没有想过为朝廷办事?以东方兄弟的才智,若是入了六扇门,必定前途无量;只怕用不了几年,定会成为天下闻名的神捕——”
东方未明慌忙连连摇头:“过奖过奖!白捕头太抬举我了……在下天生性子野,受不了拘束,武功更是低微,担不得大任。并且家师年事已高,我还打算在谷中侍奉他老人家百年呢。”
“可惜啊可惜……人各有志,小兄弟孝心可嘉,在下也不勉强。不过这成都城的奇案,还请少侠得空时帮着参详参详。毕竟,人命关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