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带土听见卡卡西关上了门,脚步声从门口向这边移动过来,在他的左侧某处停下。他能感受到卡卡西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那视线仿佛有实质一般,从他的额头起经过鼻梁嘴角,就像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带土。”卡卡西突然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带土的大脑应声化作一片空白。
“……辞行?”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辞行?你要去哪儿?”
“水门老师和自来也大人始终怀疑,晓除了雨隐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据点。”卡卡西说,“通过下面人的报告和与雷影的交流,老师发现各地都曾有鸢的手下白绝出没,也许鸢就是在利用他们来掌握五大国的动向。白绝的单体战斗力虽然不算顶尖,但一旦量变引起质变,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威胁。所以我打算向水门老师请缨,接下前去探察晓的——”
“我是在问你,这种时候你还想离开我去哪儿!!”
带土的咆哮在房间里回荡着。卡卡西闭上嘴;他看着带土粗暴地扯掉蒙眼的布带,盛怒之下查克拉出现了轻微的失控,那带子在宇智波的手里无火自燃起来,很快化作一小撮灰烬。
“旗木卡卡西,你是认真的吗?”带土又愤怒又受伤地瞪着他,鲜红双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你就那样擅自死了,塞给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又将我抛下。为了再见到你我去找大蛇丸做交易,为了给你报仇我强忍耻辱偷学鸢的忍术,为了能亲自去云雷峡接你,我差点死在纲手的复健训练上面!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你居然告诉我你马上要离开,去执行什么该死的任务?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你的半点触动吗?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你先冷静,带土。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卡卡西的声音依旧平稳,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紧握起来。“我在晓的时候曾和白绝打过一阵交道,对他们的特征有几分印象,当初比斯克也记住了他们的气味。而且秽土之身更方便行动,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把死亡轻飘飘地挂在嘴边,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模样!”带土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劈手朝卡卡西扔了过去。杯子越过两人之间的空床朝卡卡西迎面飞来,后者一偏头,任它砸在墙上摔得粉碎。“你用自己的死刺激我开眼,让我如你所愿获得了足以与鸢相抗的力量,看着你的计划成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满足,死得其所?还说什么‘倒不如死得有点价值’,你一死了之落得轻松自在,却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分明是自私至极!”
在带土接二连三的控诉之下,镇定的表情终于从卡卡西的脸上消失了。手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冷冷盯着带土,眼底同样开始有怒火与痛苦翻涌上来。
“我轻松自在?我自私至极?”他重复着带土的话,突然猛地提高了声音。“别说得好像是我乐于寻死一样!如果当时我不那样做,你们三个,还有之后赶过来增援的其他人都会被他统统杀掉,这样无谓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那你又知不知道听见大蛇丸说你宁可把双眼给他也要转生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知不知道回到木叶,看到父亲、你还有大家,明白我已不属于这里,早晚要再次与你们永别的时候,我又是什么心情!”
他向来冷静自持,随着年纪渐长不要说大喊大叫,就连直截了当表达出情绪的时候都很少见。冷不丁被卡卡西这一通气势汹汹地吼回来,带土不由得一愣,顿时哑火在原地;卡卡西却好似余怒未消,又抬起手咄咄逼人地指着他。“刚才你和琳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宇智波带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抛下你们不管?你现在满心盘算的都是和鸢同归于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被他戳中痛处,带土心头的火也再次窜了起来。“如果我死了能够让其他所有人都活下去,那我不是死得很值得吗?这可是你自己的理论!你不要命,凭什么我就不可以一样不要命?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他已做好继续和卡卡西唇枪舌战的准备,却不曾想后者听到他的结尾的那句话,居然奇迹般地再次安静了下去。
“我是你什么人?”他盯着带土,放慢的语速仿佛预示着风雨欲来,“好,我现在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