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被雨淋?”
“……就是不要。”
酒吞站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他竭力告诉自己要耐心——他很难做到这点。鬼王不需要让自己做到更耐心一些,其他人他懒得看上一眼,而茨木童子总是能够包容他的所有坏脾气。他深吸了一口气,雨水带来的冷湿冲进肺部。他克制住自己,尽量温柔的告诉这个闻起来和茨木差不多,但是却和茨木性格截然相反,且一点都不听话的小孩儿:“好。人类孩童可是很脆弱的,你着凉生命了可别缠着本大爷。”
“……我才不会生病。我比他们强超多。”
酒吞被噎住了。
可能小孩儿确实比大多数人类都强壮的多,嘿,他毕竟是一只奇怪的小怪物。他能证明小孩儿最后确实活的很好,身体健康,甚至已经成为了欺负人的一方。酒吞嘲笑自己再次被这小怪物的表象给欺骗了,或许他没必要担心太多——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对一个小孩生气。
于是酒吞真撒手不管他了。
他变化成被骤然而至的大雨浇湿的旅人,找了一处酒肆喝酒。天黑了下来,雨还在下,酒肆里人极少,安静到只能听见燃烧着的火焰舔舐油灯的声响,和几乎掩盖去一切的雨声。
在微弱的光下,窗外的雨就像是挂着银色色泽被织的密不透风的蛛丝。再远处就完全是黑暗了。酒吞心不在焉的囫囵了半壶酒,酒味道淡的乏味,难喝的让人心烦意乱。他最后干脆扔了酒盏,冲回漆黑的大雨中。
事实证明就是,酒吞不该因为什么该死的鬼子躯体,或者是属于他的那个茨木的印象,就对小孩儿的体质抱有高强度的信心。
小怪物发了高烧。酒吞把他从积水的棚屋里扒拉出来抱在怀里,他浑身烫的厉害,酒吞抱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抱着一块烧着的炭。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冰冷且密集,小孩儿昏迷着,被烧到神志都不太清晰,脸庞靠在酒吞裸露在外的胸膛上,连带而来的温度将鬼都烫到难以忍受。
酒吞裹紧了他,开始奔跑——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么快的速度。有一瞬间他是想随便找家民居,有人类会喜欢的柔软被褥和可供燃烧的柴火的民居,这个村落可供选择的目标很多;不过这同时代表着酒吞要杀人。杀人不是什么复杂的活计,但酒吞脑袋里突然闪过了小孩儿站在山坡上,看向人类村落的眼神。
鬼王不太能理解这个眼神。然而他还是绕了个弯,拐进深山中,随处找了个山洞,再随手将里面休憩的棕熊宰了,熊皮割下来,勉勉强强算是能保暖;寻了点尚还干燥的木柴燃了一堆篝火——再然后,他就只能看着浑身烧成病态的绯红色的小孩儿发呆。
酒吞并不会照顾人。他自觉能做那么多已经顶天了。小怪物被呵斥为“鬼子”,却并非真正的鬼;他到底还是一个人类孩童,身体可能比一般的人类孩子健壮——真的人类幼儿早就会因为这样缺衣少食的窘境丢了性命。但是他毕竟瘦弱,还是抵不住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酒吞盯住小孩,思量着等回去后怎样从茨木童子身上来讨要这样劳心劳力、辛苦照料的报酬。小孩儿却在那一侧蜷缩起了身子;酒吞一直注意着他,赶忙走近,小孩儿紧紧的拽着熊皮上的毛,哆嗦着,酒吞听见他小声的喊“冷。”
但是他浑身实在是烫的厉害。
酒吞捉住小孩儿胡乱挣扎的手,从鬼族全都是杀戮和战斗的知识储备里翻找少的可怜的救护信息。他艰难的翻出两条,也没法验证它正确不正确,什么时候从何处得知——酒吞粗鲁的将小孩儿湿漉漉的衣服全扒光,拧干水,再从酒葫芦里蘸了神酒,循着记忆中的基础知识给小孩儿擦拭起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