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一听“廷尉署”三个字,登时心里“咯噔”一声,脸一下就白了,干笑道:“陈大人还真是忙啊。”
下人的话自然是嬴政教他说的,书房里根本没有什么廷尉署的人,嬴政只是整理了一下从燕地带来的一些文书,准备交给廷尉署存档,还进一步核查燕山王刘定国。
田蚡又等了一会儿,心里越等越没谱儿,就怕等来的是嬴政还有廷尉署的校尉,那可就惨了,于是田蚡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说下次再来拜访。
田蚡正往外去,自然有人通知了嬴政,嬴政就装作碰巧往里走,见到田蚡,又装作很惊讶,道:“丞相大人这是要回去了么?是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让丞相大人枯坐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最近太过于繁忙,脱不开身啊,这不是,刚送走了廷尉署的人。”
田蚡眼珠子转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打听一些消息,嬴政哪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道:“请请,里面坐。”
嬴政引着田蚡进了大堂,田蚡觉得不能等嬴政说话,自己要给他道喜才行,不然也不知道嬴政会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田蚡坐下来就满脸堆笑,对嬴政连连作揖,道:“恭喜陈大人了。”
嬴政道:“不知丞相大人说的是何喜事?”
田蚡道:“我今早上从宫中出来之前,被叫到了东宫说话,东宫也听说了陈大人辅佐皇上惩戒诸侯王犯法的事情,东宫很是高兴,和皇上商议了一下,觉得陈大人功不可没,不日就能封侯了!恭喜啊,实乃大喜事。”
嬴政心中冷笑了一下,当即就知道田蚡是怕了,来这里想要拉拢自己,田蚡以为一个侯位就能让自己感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如果刘彻能把这个天下送给他,嬴政估计还会笑一笑。
嬴政装作很是惊喜,道:“这……这,实在是惭愧,卑臣也没有做什么。”
田蚡道:“不不,陈大人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啊对了……”
田蚡说着,还一脸神秘的笑道:“皇太后的意思,陈大人知道皇太后想要让皇上册封您为什么侯么?”
嬴政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田蚡道:“隆虑侯。”
嬴政一听,顿时想到昨天宴席上,刘彻对自己说的话,难道真的要将隆虑公主嫁给自己?心想着王太后还真是大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陈家来,这其中的小道道根本不用讲了,虽然陈家已经败落了,但是败落的大家族也是有些根基的,王太后这是瞧着陈家眼馋,想要一把全都捞过去。
嬴政心中冷笑,面上却受宠若惊,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卑臣这是何德何能,配得上‘隆虑’字啊。”
田蚡笑道:“隆虑侯也不必谦虚了,这件事儿现在说还太早,但是我不敢说十成,九成已经板上钉钉了,隆虑侯就等着受封罢。”
嬴政又假意推辞了一番,就千恩万千的把田蚡给送走了。
田蚡走的时候很高兴,还以为一个虚名的侯位就把嬴政给糊弄了,他纵然是朝堂上混迹的高手,也不能和嬴政比心思,嬴政将他唬得一楞一楞的,田蚡纯粹是被他捂在了鼓里,还美颠颠的不自知。
田蚡哪知道,刘彻已经应允了他,只要嬴政可以扳倒田蚡,这个丞相的位置就是嬴政的,丞相和虚名的侯位,嬴政自然是要丞相这个位置的,何愁不成以后的大事?
就算刘彻现在建立了内外朝,已经把重心放在了内朝上,但是架空丞相也需要一步步的来,并不能一下急功近利,刘彻在大刀阔斧上吃了多少亏,误了多少事,死了多少人,他已经开始深谋远虑了,用了六年在谋划这件事。
嬴政等田蚡走了,去了一趟廷尉署,主父偃也正在廷尉署,嬴政把整理的文书交给廷尉署,又去申请了一份文书,准备第二天派上用场。
第二日一大早,嬴政就从府中出来,将文书揣在袖子里,上了车,让人到丞相府门口。
田蚡听说是嬴政来了,立时出门来迎,嬴政也笑眯眯的和他问好,田蚡还以为没什么事。
结果田蚡刚刚把嬴政迎到府里面,都没有走到大堂,嬴政就驻了足,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声音也听不出来喜怒,道:“行了,不瞒丞相大人说,我身上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只是来传话的,说完还得回去。”
田蚡虽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变脸,但是也略略的觉得,嬴政这个脸色和语气有点不对劲儿,当即笑道:“不知是什么话,传谁的话?难道是皇上的?”
嬴政冷笑了一声,道:“并不是皇上的,丞相大人想见皇上,并不是不可以,但是眼下这个光景,需要向廷尉署提出,才能帮丞相大人向皇上询问。”
“这……”田蚡听得不明所以,道:“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这才从袖子里将一张锦帛拿出来,抖开来,在田蚡眼前晃了一下,道:“上面有廷尉署的印信,丞相大人,燕山王犯案的事情已经在廷尉署立挡排查,现在就请您到廷尉署一趟,丞相大人也不必急,只是协助排查。”
田蚡顿时傻了眼,看了嬴政好半天,他怎么能想到,昨日他们还有说有笑,田蚡告诉嬴政你要封侯了啊,那另一层的意思不就是你封侯是我的功劳么,结果第二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嬴政手里的文书上确实有廷尉署的印信,并不是假的,田蚡也不能不走,当下黑下了脸,觉得自己是被嬴政摆了一道,一面生气,一面又害怕,生怕廷尉署能把他和淮南王谋反的事情查出来。
嬴政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将田蚡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