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的阴谋,东方朔事先并未让刘彻知晓,可刘彻与他就是有种坏蛋见恶人的心有灵犀,压根就没考虑过东方朔假戏真做的可能性,并且默契配合,将一个气急败坏的天子演得惟妙惟肖。
当满朝文武为皇帝的婚事忙上忙下忙左忙右,无良的皇帝却开始盘算起怎么让他们失业的问题来,好似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政治联姻嘛,最不需要在意的就是当事人的态度了,自己又何必不识趣地凑过去穷添乱呢?
汉朝官制沿用秦代,设三公九卿,三公有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共同行使宰相的职权,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参与行政决策并负责其执行。九卿有太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等九寺大卿。
刘彻目前的势力少得可怜,主要集中在卫尉,李广老将军所在,司掌宫门卫屯兵。
沉吟良久,终于定下该从哪里开刀。三公是不指望了,掌佐天子,助理万机,位高权重,要别人好声好气地让出这个位置,简直痴人说梦。所以,只能在九卿之中挑选。太常虽为九卿之首,掌管宗庙,但一般不参与政事;廷尉主司刑法牢狱,权势有时高过丞相,原本就是为张汤留的,可是他资历尚浅,不能服众。其他寺卿,不是职权不够,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刘彻思来想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郎中令上。
郎中令本是秦汉负责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官,简言之,看门犬也,绝对的皇帝心腹。
翌日,刘彻上朝,先是罢免了前朝的丞相卫绾,换窦婴上,这两个都是窦太后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论起亲疏远近,窦婴上台还是让老太太高兴的。卫绾倒霉就倒霉在他崇尚黄老,思想无法与领导保持一致。
另一条旨意,便是改郎中令为光禄勋,谓:“光者,明也。禄者,爵也。勋者,功也。”当然,并不仅仅为了改个名字玩,表面上还是一个警卫营,实际的权利远不止于此,集中年轻翘楚,训练候补官员,兼职皇帝的智囊团。属官设大夫(光禄大夫、太中大夫等)、郎、谒者、期门(虎贲)、羽林等。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帝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政治游戏,给一个甜枣,打一棍。让窦婴圆了丞相梦,就得出点血,让年轻一辈上来。
朝议通过,刘彻立刻忙了起来。光禄勋中的羽林是新设的部门,其中制度、成员都要慎重考虑。刘彻专门从军二代绝对忠诚或与朝中牵扯较少的年轻子弟中挑选,东边捡一个,西边补一双,勉勉强强凑够五百名,组成直接隶属于光禄勋的禁卫军,听从刘彻指令。
羽林监制比较粗陋,下设三署:一为羽林中郎将所属“羽林郎”百人,为皇帝的贴身宿卫;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两百人、羽林右骑两百人人,担任宿卫侍从,出充车骑。
第一回把羽林拉出来练,一个动作能产生数百个残影,还有在行进时两股队伍撞到一块的,互相推诿错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刘彻想想都觉得脸红,怪不得窦老太听说这件事后一点也不担心,暗地里笑话之余还将他唤去假惺惺地鼓励了一番。
恼羞成怒的刘彻是真发了狠,连夜奋笔疾书制定魔鬼操练十大要领八项注意,边写边阴森森冷笑,誓将那群祖国未来的花朵操得(性)生活不能自理。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礼记·昏义》道:“婚姻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
两辈子加到一块的人生大事,刘彻却没什么感觉。
六礼当中,前五项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用不着刘彻,最后亲迎的活也只要刘彻做其中的很小一部分。
醮子礼是周制婚礼正式开场的第一步,父亲醮子,新郎接受父亲赐酒,需一饮而尽,接着才能动身去迎娶自己的新娘。且不说刘启敢倒酒刘彻也未必敢喝,仅仅是皇帝的身份,就不允许他放下身段至馆陶公主府亲迎。只要派出足够分量的亲信前去便可。
为示恩宠,一干太子党都被刘彻派去了,阿娇借着机会,对冷面的张汤好一阵捉弄,又是让他唱诵礼函,又是故意不接引手绳不上马车,其余人少年心性,鲜少看到张汤如此狼狈尴尬的模样,也乐见于此,眼见要耽误吉时,才哄了阿娇上车。
周制婚礼并没有拜堂这一项,而是行沃盥礼,新人入席前的洁手洁面。
待宫人撤去匜和洗,刘彻与阿娇相对而坐,谓之对席。对席的位置也有讲究,刘彻于西阿娇在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在干瞪眼的众人面前,吃肉饮酒。别想着古龙笔下大块吃肉大口饮酒的美梦了,吃肉是“同牢”之礼,食的是同一牲畜之肉,一口,意思意思就成了。接着是合卺,饮交杯酒,交杯交杯只是交换了杯子而已,并非误人子弟的古装剧那样挽着胳膊喝的“交擘酒”。合卺本意指破瓠(瓜)为二,合之则成一器。剖分为二,分别盛酒。匏瓜是苦的,用来盛酒必是苦酒,大概是同甘共苦先苦后甜之意。刘彻勉强饮尽,看见阿娇,艳妆之下也挡不住悲伤逆流成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阿娇回瞪他一眼。
挑盖头神马的也别想了,盖着块布,怎么吃东西?
终于到了行使新郎职能的最关键的步骤,餕余设袵,也就是蜡烛一吹帷帐一拉被子一卷的和谐时光。然而,皇帝皇后的屋子里还有一大堆人。倒不是谁敢闹洞房,而是礼仪如此,脱衣服也是有祖制要循的。新娘脱服由女侍接受,新郎脱服由男侍接受,待原本清清白白的皇帝皇后被视奸过一遍,闲杂人等才持烛而出,关门听床。
刘彻被朝上的老古董恶补过礼仪,是清楚“权”决计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是不知道他们能听出什么来,反正第二天两人都早早下了床,自己没有创造四方云动神枪不倒的童话,阿娇也没有侍儿扶起娇无力一下子退化成腿站不直腰挺不起的软体动物。
国家放他婚假,刘彻还能稍微歇一歇,阿娇就不成了,她还要行“成妇礼”:妇见舅姑、妇馈舅姑、舅姑飨妇。新娘不仅要在成婚后的第二天早晨,早早起床、沐浴,盛着枣、栗和腶修等物的竹器到公婆的寝门外等待,其中“枣”取早起之意,“栗”取颤栗之意,“腶修”取振作之意,而且,还要亲自侍奉公婆进食,待二老食毕,妇要象征性地吃公婆的余食以示恭孝。礼成,才能名正言顺地授之以室,代理家政。阿娇虽贵为皇后,也逃不过硬挨这个下马威,只是她终究是皇后之尊,与刘彻又是两小无猜的情分,两后待她不会过于苛责。
初掌凤印的陈皇后摩拳擦掌,准备在汉宫大干一场。
刘彻借机煽风点火,让她把自己身边的人全换了,根据东方朔暗中传来的消息,他身边有不少探子。
宫女侍从立刻嚼起了舌头:“陛下身边的侍女,詹事府自然是拣最好的送过来伺候,皇后娘娘嫁过来后却不喜欢漂亮婢子往陛下跟前凑,把在前头当差的,全换成粗粗笨笨的宫女。”
“陈皇后管得可真狠……”
“可不是,偏偏陛下也没有不高兴,凡是都由着她,嘿……金屋藏娇呀……”
“金屋藏娇?”
“你忒短见识,话说当年……”将前太子现天子的风流史八了个遍,从刘彻四岁就会开口给自己讨媳妇儿这一命题,推理出当今陛下御女无数男女不忌双飞没问题NP也可以的风流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