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知道他有意揶揄自己,也笑了笑:“他们还算听话。嫂子可好?”
“她精神得很。”明堂满足地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现在月份大了身子重,我让她在家躺着。”
子侄辈的小子来请他们进厅,明楼见明镜还没到,带了明台和阿诚先去花厅歇脚,吃一盏热茶暖身。他坐下剥了一只蜜桔,想掰成两半给两个小的,哪知被明台一把抢去塞进嘴里,他轻轻瞪明台一眼,又剥了一只给阿诚。
明台到了人多的地方有些兴奋,大哥瞪他他也不理,伸长手臂熟门熟路地抓桌上的糖果瓜子吃,见阿诚坐着不动,往他手里塞了一把花生酥,极力推荐:“很好吃的。”
麦芽糖金黄澄透,外面裹了一层轧碎的花生粒,咬上一口,糖块香甜黏牙,浓郁的果仁香气在唇齿间弥漫。阿诚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酥糖。明台得意地笑,又抓了芝麻糖、核桃糕、陈皮话梅塞在他手里。
祭祀开始了,聚在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进了祠堂,不相干的则退了出去。
明镜走进来招呼明楼:“我们要过去了。”
明楼起身抚平长衫上的皱褶,叮嘱阿诚坐在这里不要走开,牵了明台朝祠堂过去。
阿诚独自坐在花厅里,仰头看过梁上精致的六角宫灯,又吃了几块花生酥。香烛燃烧的味道隐隐飘过来,他朝祠堂里张望,远远地看到正厅地上摆了几只蒲团,一排人在行跪拜礼,有人在大声念唱着什么。花厅是并排三间屋子,摆了三张圆台面,阿诚在四处转了转,见每张桌子上都是一样的糖果瓜子茶水,又回到原先的座位坐下,添了热茶正喝着,看到明台出了祠堂大门,一路跑过来喊他去花园玩。
明台被香烛熏得头疼,行过礼明镜就放他出来透气。他以前来过这里,想起隔壁花园里有一池金鱼,顿时来了兴致,拽着阿诚往园子里去。
他们按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一处月门就是花园。三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倚坐在游廊上说话,见了明台,都收住了话头起身看着他们。
明台一直跟在明镜表姐身边,她们认得,明台身边那个干净瘦弱的男孩却是面生的,待阿诚走近,一个小姑娘突然叫住他:“你是谁?”
阿诚停住脚步,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小姑娘之前问话就不怎么客气,看他不理睬自己,又拔高了声音:“问你呢,你叫什么?”
明台这时候走到阿诚身边,叫了小姑娘一声“玲姐姐”,阿诚这才说:“我叫明诚。”
“你是明家人?”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扎着两根细羊角辫。
阿诚点了点头。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是刚来的。”
“他是我的小哥哥。”明台对她们说。
“明台,你哥哥不是明楼表哥么,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
“难不成是路上捡来的?”羊角辫女孩嘻嘻笑,她在前厅听到大人讲话,这时来学舌。
阿诚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脸上没什么表情,倒让说话的女孩子一怔。
“你说什么呢,他就是我的哥哥。”
明台大声嚷了一句。他虽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能感到那句话不怀好意。他气呼呼地甩开他们朝金鱼池走去,一路捡小石子踢,石子颠颠儿地滚过石缝,滚过草皮,落在池塘边上,他飞起一脚把石子踢进池塘,两尺多长的红黄锦鲤甩甩轻纱尾巴往水深处游去。
明台气闷得很,他想起去年他在苏州也有人当着大姐的面这么说,大姐当场拍了桌子,说明家知恩报恩云云,把那人堵得哑口无言。
大姐还说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不然也可以杀杀她们的威风,尤其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孩子,两条羊角辫真难看。
他憋了气还想往池子边走,被阿诚一把拉住。
“别过去,危险。”
原来阿诚哥一直在他身后。
刚才那句话是冲阿诚哥说的,他安安静静没什么反应,倒是自己鸡飞狗跳。
明台皱了皱鼻子,拉一拉阿诚的手:“阿诚哥,你别生气。”
阿诚沉默了一下,摇头说:“我不生气。”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