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和晓星尘想要的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尾声——

又是一年除夕夜,薛洋和晓星尘吃饱喝足又一起洗了个澡,却是没上床休息,而是重新穿戴整齐,换上一身即将出门的装束。

薛洋清点完行囊,捞起炉上温着的酒坛,递给晓星尘。晓星尘捧着酒坛小酌,薛洋接回来仰头灌了两大口,然后抹了把嘴,将剩下的大半坛酒泼到了床上、桌上、柜上,最后将空酒坛摔砸在浴桶边。破碎的土陶片还在飞溅,薛洋又拿了装满灯油的油壶,在义庄各处泼洒倾倒。

烈酒和灯油混合的味道有些冲鼻,晓星尘走到床边,摸了摸床架和被褥,许久没撒手。

离开并非一时兴起。自薛洋说了那阴虎符的事,纵使他半分没提前世的祸端,晓星尘也计较着,觉得两人在义城待了太久,是时候另觅他处了。

磨磨蹭蹭的,就到了年关。前两天薛洋看晓星尘默默收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时,问他:“道长,你想好了?是……真的要走吗?不要阿箐了?”

晓星尘道:“阿箐有夫君有孩儿,怎么也轮不到来问我要不要。”

薛洋又问:“也不当干爹了?”

晓星尘回他:“没想过要当。”

“那……”薛洋把晓星尘拉到面前,抵上他的额头,小声问,“也不救这天下了?”

晓星尘愣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说:“我初出山时,师尊曾告诫我,凡事量力而为。我其实从未妄想自己能救世,这么多年也只是尽力去做些能让这世道好一点的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做得了多少,又能否改变什么……人定、天定,我不强求。”

“哦……”薛洋小声道,“但你若只要我,就当真做不了什么大事了。”

“若能看好你,也不算小事吧。”晓星尘勾唇浅笑。

“也是。道长这算为民除害?”薛洋逗他,大言不惭道,“看好我也算天下人的大事了吧……”

晓星尘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他停下来,抚着薛洋的脸,缓缓开口:“也是我的大事。”

“这天下有数不尽的后来者当英雄,不缺一个晓星尘。可我的阿洋……只有我一个道长。”晓星尘说,“若是要我舍命济世,我亦能毫无怨言,万死不辞,可若是折了你……我却是不愿的。情之所至,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一番话把薛洋说得红了眼眶,俯首在这举世无双的道长肩头蹭了好一会儿。

薛洋是为了能有这唯一,拼了命要抓住晓星尘,可晓星尘却愿为了薛洋,舍了他有的曾经。

说不清谁付出的更多些,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回头路,都得向前看。

“道长?”薛洋把油壶倒空,看晓星尘在床边发呆,问他,“怎么了?舍不得?”

晓星尘把手收回,摇摇头:“倒也没有舍不得……只是你当初做得这么用心,毁了有些可惜。”

薛洋眉毛一挑,向他走过去:“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再做一张。道长喜欢什么样子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做。”

晓星尘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垂头立在床边,忽然抽出霜华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薛洋离他还有一段距离,见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脸都白了,正欲阻止,就见晓星尘削下了发尾一缕头发,将剑递给他,让薛洋也削几根头发下来。

薛洋照做,把自己的头发递给晓星尘,收剑入鞘,又抓着晓星尘的手抱怨:“道长吓唬我。我还以为道长舍不得走,要跟我殉情了。”

晓星尘笑:“能活当然还是要好好活,你怎的又胡想?”

又顿了下,抬手揉揉薛洋的头发:“不会丢下你的。”

“……嗯。”薛洋垂眼亲了亲道长的唇,应声,“知道了。”

晓星尘把两绺头发合在一起,又分成两股分别打了结,一股装进一只空的锦囊中贴心而放,一股搁到了床上,然后慢慢退步行至薛洋身后。

薛洋把点燃的火把拿起来,往床上一扫,两人纠结在一起的那团头发瞬间枯焦成灰,作为他们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义庄。薛洋在屋里走了一圈,火焰顺着酒渍油迹连成一线,屋中登时通明如昼。

薛洋扔下火把,转身牵着晓星尘走出去。

他们在义庄前站了一会儿,待到火势不可控制,毫无扑救的余地时,迎财神的炮竹声也从城中此起彼伏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