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勾唇莞尔:“那两个人一起疼也算扯平了。”

薛洋愣在原处。

他喜欢看道长笑,也喜欢听道长说“两个人”“一起”“以后”这样的词,这能让他那颗黑透烂透的心生出希望来,让他对明天充满向往。但他不太喜欢道长说他们扯平了。

薛洋缠上去隔着绷带吻他太阳穴,认真道:“还是你疼得多一些。”

晓星尘摸摸他的头。

薛洋趴在晓星尘肩上,同他交颈,感受着道长颈上的温度和跳动的脉搏,颤抖着闷声说:“道长,我知错了。”

从残缺手指到头发丝都被人珍视的感觉实在太好太好,令薛洋也忍不住想让道长尝尝这滋味。

好的爱遇到肯珍惜的人,是会教人宽容平和,以及成长担当的。

上一世他疯狂报复所有人,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失败和过错,但他其实比谁都清楚,逼死晓星尘的就是他薛洋。他和晓星尘走到怎样的境地,都怪不了别人,怪不了常萍,也怪不了宋岚,更怪不了阿箐,因果皆在他二人身上,若晓星尘无辜,那薛洋便是罪魁祸首,难逃其咎。

他曾经只会用逃避和迁怒来缓解心头的痛楚,是晓星尘让他知道认错和改正,让他敢回头看,也敢向前走。他有的全是晓星尘给的。全天下的人都不及他幸运。

晓星尘沉默而包容,挨着薛洋的脑袋等他自己平复心情。

他知道薛洋后悔,不是后悔犯下伤天害理的事,而是后悔自己犯的事害苦了晓星尘,虽然这种想法也是很有问题的,但也算有进步。晓星尘不图太多,只要他还有心悔过,就还有救。

过了不知多久,薛洋从晓星尘身上翻下去,听着晓星尘的呼吸声闭上眼。

正昏昏欲睡,晓星尘忽然问:“灯熄了么?”

薛洋懒洋洋道:“熄了。”

“……”

又过了会儿,道长又开口了:“薛洋,帐子,是什么颜色的?”

清朗温润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薛洋往他身上蹭了蹭,含糊嘟囔道:“别人家的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晓星尘没再问。

待到夜深人静,薛洋缓缓睁开双眼。他在静默的烛光中注视着道长,好半晌,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狡黠而甜蜜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春寒料峭,夜风裹着冷雨破窗而入,晓星尘梦中惊醒,下了床把窗户关紧。炉火早已熄灭,炉上水壶里的水还温着,晓星尘倒了一杯水喝完,慢慢走回去休息。

刚走到床边,帐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晓星尘扯了进去,晓星尘猝不及防扑到薛洋身上,立起身拍拍他,把鞋脱了才重新拉好帐子,钻进被窝里。

夏日用纱帐可防蚊虫,天冷时却没什么用,薛洋一入冬就在外面加了一层厚一些的锦帘,便是夜里没有明火供暖,床上也非常温暖。

薛洋抱着晓星尘滚了半圈,让他睡到里侧,缠住晓星尘微凉的脚帮他取暖,道:“我刚刚醒来,还以为道长不在,吓了一跳……”

“怎的这么容易就吓着了?”晓星尘笑了笑,把薛洋颈后的被子盖严实,手掌在他后脑揉了揉,温声道,“可是又做梦了?”

薛洋把他的手捉到怀里捂着,说:“好像是做了,但是记不清是什么了。”

晓星尘便拍拍他手背,叫他接着睡,薛洋乖乖应下,却没有闭眼。

这是他们在义城生活的第三年,前月两人一起过了第二个春节,像这样同卧一榻耳鬓厮磨,至此已有整整一年了。

除了偶尔出去杀走尸,他们和义城普通人家一样柴米油盐,日子平淡而感情愈笃,清汤寡水也如蜜里调油。元宵节时薛洋和晓星尘一起外出夜猎,回程路上经过一个临江小城,还凑热闹一起在江上放了花灯。

他们那晚只买了一只灯,薛洋问道长想在上头写什么心愿,晓星尘想了想,说了一个薛洋意料之中的愿望:“平安吧。”

这是他们从来没变过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