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老者踩翻在地,对小妖怪说道:“去吧,让吾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那血球便嗖地一声窜出去,嗷呜一声擒住老者的脖子,老者双眼大睁,手脚乱舞,身子起起伏伏几次,咳出几口血沫,最终躺倒在地,只剩胸口起伏,又过不久,脸色铁青,四肢僵挺,完全没了生气。

伏在他身上的小妖怪妖眼迸光,狠命吸一口血,却又皱着脸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难喝?”他嫌弃道。

茨木说:“他不修身,不明德,不具灵气,人老肉涩,自然难吃。”

小妖怪说:“你的血虽然滚烫,但比他的好喝一万倍。”

“吾谢谢你的夸奖。”大妖面无表情道。

他们不管老者的尸体,径直走到了城郊。大妖将他身上的伤处理好,又对他说:“你好好回去吧,吾不可能留下,要去的地方你也跟不去。”

“你怎么这么啰嗦。”小妖怪瞥他一眼,“我哪里说要跟着你了?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去哪儿用你管吗?”

这么个小东西,刚刚才被拳打脚踢一阵,走路还像只胖鸟一样一摇一摆,坐下来都艰难,听了他的话一脸显而易见的失望,却还是那么犟,眼泪都不落下来一颗。这噘着嘴的样子真像小刀,气呼呼不愿意理他却又偷偷看他几眼的样子,又简直跟小刀一模一样了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坐下身专心想念自己的崽子和挚友。

酒吞也许又在树下喝酒了,他也许会用微微迷蒙的双眼看着天边的红云,也许怀里还抱着小刀,也许会从哪朵云中看出茨木的样子,也许会和他一样在微微地笑。

正好离茨木不远处有一高一低两朵野花,火红的像他的挚友,嫩黄的像他的崽子,他往旁边找一找,挖出一朵白色的种上去,又将它们拢得近一些,远近看一看,满意地点点头。

“你摆弄那些花干什么?”小妖怪问道。

“吾在想念家里的挚友和崽子。”他笑答。

“什么是想念呀?”

“就是你想见却见不到,只能在心里想着。”

“那你一定想回家了。”

“是啊。吾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他们。”

“你回不去么?”

“吾从家里出来,走得够远了再回去。”

“为什么呀?”

“为了想念家里的挚友和崽子。”

“……”小妖怪道:“你可真奇怪。”

茨木只看着花笑,两只眼水光盈盈,金瞳里面映着火红的云彩。小妖怪知道他又在“想念”,他也盯着那些花,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想念,也没人想念自己。

他没来由地难过,蓄了许久的泪珠一颗颗从脸上滚落下来,呜呜咽咽地抽泣。

茨木以为是他的伤口疼,便将他拎过来放在腿上,在指尖咬破一个口子,挤出一点点血抹在他的伤口上。

“你不要哭了,这血刚涂上会烫,你忍一忍,立刻就会好了。”

小妖怪哭得更伤心了,“你给我治伤,却又不留下来,我以后受伤了该怎么办?”

大妖点一点他的脑袋,“你莫要得寸进尺,吾只是看你和家里的小崽子一样大,性情也颇像,才愿意理你,若是平常的小妖怪,见了吾都恐避之不及呢。”

“我听不懂。”小妖怪低着头。他一睁开眼便是荒草野地,风吹雨打,饥寒两侵,却总能活下来,走不动时捡一些草根腐肉,大一点有些心眼去偷去讨,偶尔能自己猎一些小东西。

他的身体刚硬,虽幼小但坚不可摧,即便这样,想要活下来都已经万分艰难,但有那么多于他来讲纸一样脆弱的生灵,竟也那样好好地活着,他总是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避雨时看见树下依附着的嫩草,看见鸟巢中只张着嘴等食的幼雏,看见街上被大人抱着的孩童。

他们都不如他坚强,却因为有遮风挡雨的墙壁,依旧茁壮地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