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裹得状似肉虫的妖怪走进庭院,敲了敲院中的房门,等了一阵子,他又敲了几下,才听见屋内一阵骚动,又过了不短时间,门前的妖怪角上都快结上了霜,才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给他开了门。

茨木进了屋,直接开口质问:“你究竟告诉了他多少?”

晴明的脸上还挂着倦意,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不愠不火地说道:“你先坐下。”

他铺好垫子,架上小桌,又生起火烧茶,看茨木在桌旁坐稳,才在他对面坐下,摆出了要谈话的样子。

“我看你们两个也没什么事,不然还能等到今天。”

“有事,非常严重的事。”茨木被晴明牵着鼻子走,大大方方地就将鬼王的那点小心思出卖了,“吾友现在看吾看得非常紧,连茅厕都要跟着一起去,要不是吾费劲心思哄着他,今天早上吾还坐不到这里。”

晴明拿着火杵拨弄火堆,火炉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

“不瞒你说,我还是不能和安倍晴明相提并论,他也不能。”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转了个话头,“这句话他问过你,事到如今,我也想问你一次。”

他抬起头看着茨木,嘴角不再弯起,脸上也不再泰然,像年幼的学子请教老师一样认真地问道:“若是我能立在明处,做一些能让苍生信我爱我的事,那我是否也算是个好人了?”

茨木道:“你和他都是安倍晴明,那吾给你的答案就和他一样。”

晴明又摆上往常泰然平和的笑脸子,道:“不枉酒吞那样待你,你当真和万人不同。”

茨木摇头,“不是,不是。”他摇着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突然又回过神来晴明这是在岔话,怒道:“吾这一世百十千载,总要有一件事办成的,哪怕是说谎,哪怕是对吾友说谎,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能这样出卖我?”

晴明道:“你不能这么想,我和他毕竟也是两人,你跟他说好的事情,不能这么推到我头上。”

茨木不高兴道:“你这是耍赖。”

晴明似乎是笑了一下,垂下眼睛,“既然我有他的记忆,也与他共用一副身体,那就担着一半的责任吧。”

原本他想将所有的事情直接原原本本地告诉酒吞,现在看来即便是他也免不了心乱,茨木倒是比他想的要犟,一步错,步步错。看样子是要乱成一锅粥。

晴明还是劝他:“你不妨摊牌,事情有变,说不定明朗一些,结果也能变。”

茨木考虑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突然听见门外酒吞在喊晴明,一急之下居然想运起妖力从窗户口窜出去,结果妖力一乱,崽子开始闹腾。

“你跑什么?他能吃了你?”

“吾早上跟吾友说身体难受要到后院坐坐,不能让他知道吾跟他撒谎。”茨木捂着肚子面色苍白,歇了极小一会儿就开始到处乱藏,屏风挡不住,床底也藏不下,最后没管晴明在后面叫着不行不行,居然挤进了衣柜里。

衣柜在外面看着挺长,里面却很挤,茨木回头看了一眼,居然看见了源博雅!一人一妖一时对眼,都大吃一惊,然后同时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酒吞走进来先看了一圈,茨木没在后院,那肯定就是在这里,安倍晴明昨天刚给他打过小报告,那笨蛋肯定要来兴师问罪。

晴明不动声色地招待酒吞,问他要不要喝茶,手上拿着折扇给他指指衣柜。

他瞅了一眼,衣柜的门缝里悄默默地探出一根鬼角。

酒吞端着茶,慢悠悠地度到衣柜前面,故意大声说道:“这衣柜的装饰很是奇特啊!”

“说的是啊,殿下的宫殿花纹装饰奇异繁多,鄙人也算是开眼。”晴明配合他道。

原本还小幅度晃来晃去的角突然静止下来。

他伸手握住那只角,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感觉到鬼角微微颤抖,他心里好笑,也不拆穿,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甚至在角稍上轻轻舔了一下。

“嗷——”

衣柜里传来一声哀嚎,酒吞的脸立刻就黑了,怎么是源博雅的声音?

他一把拉开衣柜,里面倒出来一人一妖。

“茨木你干什么突然咬我?”源博雅坐在地上,瞋目切齿。

对于源博雅为什么在晴明的衣柜里这件事,屋里的四个都选择闭口不谈。照面以后,两人两妖默契地围着桌子坐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