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吾能不能——”茨木顿了一下,酒吞的手已经蓄势待发——“吾能不能讨一杯酒喝?”

酒吞的脸立刻垮下来,原来他盯着自己这么久就是因为馋酒,他气得想当场就给这蠢货来上一脚,又顾忌着自己这一脚下去可能会一尸两命,就气愤地瞄上他的角。

茨木这次反应到快,先护住自己的角,缩着头道:“吾友,你不要生气。”

酒吞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喘着气像个愤怒的小牛犊子。

茨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次他的挚友会生这么大的气,偷偷看他两眼,看他克制得辛苦,心底不舍,就将护着角的手放下来按在酒吞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吾友,你不要生气。这一段时间妖胎有了实体,要长血肉,吾经常觉得肚腹空空想要吃些东西,口中却十分苦涩,只想要一杯酒尝尝滋味,绝不多喝。”再看看酒吞没什么反应,又觉得自己是没说到点子上,使劲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头绪,挚友的脸一会儿一变,他的脑子又不怎么会拐弯,怎么转都跟不上趟。

他的头正疼着,突然就觉得头晕眼花,腹中妖力逆流,冲得他五脏翻腾。他瞬间脸色苍白,转过身呕吐起来。

这下子酒吞也没工夫气他,皱眉伸出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他看过那些书,知道妖胎凝气不稳,逆流妖气冲击会引大妖不适。

茨木吐完以后,撑起身子漱了口,不声不响地去打扫地上的秽物。酒吞招几个小妖怪打扫,又拉着他到大殿后面的花园里坐着。

“感觉好些了没有?”酒吞边说边在桌子上摆着酒盏,斟满两杯酒,递给茨木一杯。

茨木心里打着小鼓,也不敢伸手去接,他吞吐着道:“吾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吾现在受不得你的拳脚,你要是真的气不过,掰一掰吾的角好了,吾绝对不躲着。”说着他便把头伸了过去。

酒吞一面心疼他小心翼翼,一面又气他笨得无可救药,看着伸在眼前的脑袋,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就托起他的脸把酒塞给他,“可就这一杯,喝完就不给了。”

见他真的不生气了,白发大妖才放心地接过酒,嘴唇还没碰到酒盏,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铮亮地看着酒吞,说道:“吾友宽宏大量,吾真是不能比上吾友的一分一毫。”

“再不喝这一杯也给你没收了。”

茨木立刻闭上嘴咬上了酒盏。

酒吞看他可怜巴巴地一小口一小口嘬着,心里好笑,心想一会儿他要想喝,就再给他几杯好了。谁知茨木刚刚喝了半碗,就放下了酒盏。

“吾……吾过一会儿再喝。”茨木将手按在腹部,额头上冒着冷汗,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天衣无缝。酒吞看他脸色不对,才想起来这酒混着他的妖气,茨木喝下去,激得崽子不安稳,这蠢货还以为他看不出来,估计是还想着一会儿再捡半碗酒喝。

崽子没什么关系,有了实体就不会被冲到,倒是这个蠢货难受得眉头都皱着,过了不久又吐的黑白颠倒。酒吞当着他的面将剩下的半碗酒干了,还把葫芦紧紧地封了个口。

茨木眼巴巴地看着,叹了一口气。

酒吞笑道,“不要那么不高兴,过几天山下过年,小玩意儿多得是,我带你去。”

茨木看他一眼,笑开了。

第六章

一张床,两只妖,两个枕头,两个被窝。

酒吞睁着眼望着屋顶的雕花格子,心里阴郁非常。茨木转过身来,看他睁着眼睛,笑着说:“吾友原来也没有睡着。”

酒吞斜了他一眼, “你把老子又吵醒了。”

“吾友,你可不要骗吾。你明明精神得很。”茨木把自己裹得紧,只露一个头,兴奋地像一条虫子一样扭来扭去,脸上眼中都是笑意。

“你干什么那么高兴?”酒吞转过头,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吾友,吾在想着过几日平安京一定热闹非凡,各样的吃食都会有,一定能把崽子喂得饱饱的,他吃饱了能载妖力,生来就是磅礴的大妖怪,为吾友左膀右臂,助吾友开山辟河。”茨木越说越兴奋,眼睛也越来越亮,“若是他足够强大的话,可以离开大江山开拓领土,吾友的名号响彻阴间鬼界……”

酒吞伸手堵上他的嘴,冷着脸道:“你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说完一扭身,留给茨木一个缀着张牙舞爪火一样烈发的后脑勺。

“……”

茨木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蠕动过去蹭了蹭酒吞,“吾友,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干什么要管我有没有生气?崽子高兴不就好了?” 酒吞本来不想理他,一听这话就觉得有点委屈,他处处迁就,陪他下山也是为了他高兴,谁知道这笨蛋一心一意都是崽子,崽子崽子崽子,小兔崽子,好像他自己真的就无关紧要,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了一个崽子一样。

白发妖怪的脑子就又转不过来了,也不敢贸然说话又惹酒吞生气。他把头也往被子里一缩,外面只剩下两只眼睛,慢慢思考该怎么哄挚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