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弯腰仔细观察了徐小郎君的颜值,虽白净秀气,和自己同林如海还是有些差距的,他摇头道,“探花只怕比榜眼还难,还得碰运气,倒不如再往后挪一位,传胪也不算为难孩子了。”

徐小七登时眼前发黑,偏徐小九还识趣,眨眨眼道,“可等着哥哥高中了,到时候也好给我撑撑腰。”

徐阁老且不会放过她,只是女孩儿不好动手,当即冷笑道,“怎么,你不是预备出家当姑子去,方外之人还要小七撑什么腰。”

徐小九匆忙站起来,敛袖行礼,“祖父好生休养,孙女儿就不打搅您了,先行告退。”

“关禁闭!关十天禁闭,夫人呐?夫人?别让这瘪犊子跑了。”徐阁老几乎下一秒就想病好,整顿家庭成员刻不容缓。

“这是怎么了?”徐老夫人端着他的药进来,被唬了一大跳,徐小九连忙躲到祖母身后去了,江陵接了药,安抚她道,“老师和孩子们闹着玩的,师母莫要担心,瞧着老师明日就要痊愈。”

徐老夫人来日苦闷,总算露出个笑脸,“盼他后日便能去西山打老虎。”

等老头子喝完药,该禁闭的关到绣楼里,该刻苦的关到书房里,江陵方起身告辞,徐四爷父子尴尬地等在垂花门,徐四爷呐呐道,“门外又堵上了人,还请江师弟帮忙想个法子。”

“我有什么法子?”江陵口气淡淡的,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找些官兵驱逐他们不是很容易么?”徐四爷急了,“江师弟当年为嫡母不容,穷困潦倒的时候,可都是家父帮忙的,不然哪有你今日。”

江陵终于扭过头看他,“徐四爷的意思是要和我算账了?”

徐小六忙要将父亲拉在身后,“师叔莫要放在心上,家父有口无心,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恳请师叔帮个忙,终日这样堵着也不成体统。”

徐四爷却犯了左性,一把将徐小六推开,指着江陵道,“你才几品的官,前几年尚且在我家讨饭,如今穿个补子,倒敢在徐家摆官老爷架子,告诉你,我平生见过的大官多得是……”

江陵不气不恼,摊手道,“见过又如何,我还见过太上皇、今上同诸位殿下,难道我也同他们一般尊贵不成。烧香时候还见过菩萨,徐四爷也预备着飞升不成?”

一席话说得周围服侍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早有下人飞快地跑去报与徐阁老夫妇二人听。

徐四爷面上更挂不住,“你这等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说不得我徐家也是沾了你的晦气!”

江陵走近两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多沾些晦气给你,望你多多倒霉,多多破财。”

“你,你!”徐四爷睚呲欲裂,被堵得结巴了,几近哑口无言。

“看在老师份上,我不同你计较。”江陵轻蔑地看他一眼,“若实在心里憋得慌,去照照镜子,也就清楚了。人生在世,才学家世都还其次,品德最是重要,共勉,共勉。”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百两的银票,拍在徐小六手里,“令尊说我早些年在贵府讨饭,这些便算是饭钱了。”

徐小六脸上青红交加,要推还给江陵,人家已经走出去十几步了,他狠狠将银票甩与徐四爷,“爹,您这叫办的什么事!”

江陵本为了避那些个娘家人,都是从后门走的,不曾想,今日后门也堵上了,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和哭嚎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聊斋ONLINE。

“又是你这个贪官!来啊!咱们把他拉下来马!”领头那位堪称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徐家的下人替江陵介绍道,“那是六少……不是,吴氏的生父。”

江陵一拉缰绳,白马嘶鸣着抬起前蹄,险些踹着吴父,四周围着的人也怕死地散开了一些,他指着吴父道,“令千金是因你而死的,你还有脸来闹?徐家没有告你逼死孙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吴父杀红了眼,抄起哭丧棒就要冲上来,被徐家下人拉住,一时两边推推搡搡,从一方寻隙滋事升级成了打架斗殴。

“都住手!”江陵断喝道,“世间万事将一个理字,理不辨不明,今日便来说说刘少奶奶之事。徐晃,去你们老夫人处将六少奶奶的嫁妆单子拿来。”

徐晃是徐阁老惯用的管事,最是机灵不过,忙亲自跑了一趟,一会儿工夫便取了单子来,气喘吁吁地伸长了手递给江陵,“这个是誊过的,原先的单子老夫人收的妥妥的。”

江陵一行行的念,什么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都是些富贵的物件,渐渐周围便聚集了许多围观路人。

吴父打断他道,“你这是作什么妖?谁人不知徐家贪了我吴家女的嫁妆,还借口嫁妆是假的,硬生生逼死了我闺女!”

江陵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最后一句,“南珠一匣,南珠虽比不得东珠,也是名贵之物,请问吴老爷,这一匣是多少颗?”

“这怎么数?我不过瞧着珍珠圆润便给女儿舔了一匣子,颗颗拇指肚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