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金雪深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可想也知道,他如果去找傅老大,傅老大会说些什么。
“哎呀,宁宁是成年人了嘛。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之前宁灼还没满二十的时候,他跑去找傅老大告状,傅老大会慢悠悠地说:“哎呀,他还是孩子嘛。”
金雪深烦得躺不住,翻身坐起,决定要出去运动一番。发泄发泄。
可连射了十几箭,他的胸襟也未见开阔,反倒越发窒闷。
他扔了弓箭,困兽一样在游荡在走廊里。
傅老大不能见,他又不能去“海娜”的自己人面前诉苦。
他是“海娜”的三把手,决不能动摇军心。
何况那些人将宁灼崇拜得要死要活,自己说什么都不顶用。
想着想着,金雪深不知不觉来到了于是非房门前。
他犹豫了一番,抬手就是一连串连绵不绝的凶蛮敲击。
单飞白和宁灼合伙在外面搞事,“磐桥”的二把手也该负责!
在这样的深夜骚扰下,于是非表情平静地拉开了房门。
金雪深气冲冲地刚要张口,可等视线一落到于是非身上,所有的话都生生噎了回去。
……他什么都没穿。
金雪深掩住眼睛,声音先虚了三分:“你做什么?!”
于是非坦荡荡地裸裎相对,自有一番道理:“我听出来你很着急。”
金雪深跑也不是,留也不是,随手摸了自己的外套扔过去:“穿上!”
于是非将那团还带有他体温和一点薄汗的外套抱在怀里,平静地说:“我不是异性。”
金雪深喝道:“废什么话!穿好了!”
于是非的确不是女孩。
可他皮肤通体雪白,胸前两点粉红,做得极为精致,比人还像人。
看他一眼,金雪深简直感觉像是于是非吃了亏。
一通小小的忙乱后,金雪深气咻咻地和于是非面对面坐下了。
金雪深不愿对于是非过度坦诚,只简单描述了他们当前异常的财务情况。
末了,他问于是非:“你说他们两个能干什么去?”
于是非端庄地盘腿而坐,表情很安详,并不着急:“我们老大经常这样离开,虽然这次久了点,但也不需要太着急。”
金雪深发现这也是个不操心的主,更加头疼:“你们不关心他去哪儿?”
于是非点了点头:“关心的。”
他举起手,比了个手势:“就像你很关心你们老大一样。只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会睡不着觉。”
金雪深霍然起身,闹了个大红脸:“谁关心他了?你看我哪句话像是关心他?笑话!”
于是非眨一眨眼,觉得他完全是言不由衷。
他是仿生人,摸索和不同人类的交往方式,是他的日常必修课程之一。
他觉得金雪深这人格外有意思,并不想马上把他气走,于是主动切换了话题:“飞白一向愿意去挣钱。”
“看出来了。”金雪深冷笑,“什么钱都肯挣。”
于是非认真地点头道:“他很喜欢钱。”
金雪深嗤笑一声:“那他滚回去继承家产不就行了?”
谁想,于是非说:“那不够。”
金雪深略略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睛。
和以单飞白为首的“磐桥”斗了这么多年,他永远不能报以信任:“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于是非边思索边说:“他倒是跟我提过一两句……”
于是非回忆起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单飞白穿着一身蓝色相间的水手衫,一条鲜艳的红色发带将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拢去,露出俊秀干净的额头。
他满身的少年意气几乎要溢出来,看上去像是个在学校篮球队里最受男男女女欢迎的主力成员。
单飞白正盯着一张卡看。
于是非问他:“在看什么?”
单飞白含着一颗奶糖,含混不清地答:“我的钱。”
这个市侩的答案和他年轻干净的外貌并不相符。
于是非好奇:“有多少?”
单飞白用舌尖把奶糖拨到一边去,把另一侧脸颊撑得鼓鼓囊囊,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