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坐在办公室里，头微微下垂着，抓紧时间补眠。

只要他不向某股势力讨好献媚，出卖情报，那么她就会永远安全。

事后，“阿姨”跟她说，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贪婪，太愚蠢。

可是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她的工资没能领到手，就被小徐找到了。

“‘那个人’带你去了哪里？”

林檎微微一点头。

秘密审讯室也不例外，只是这里都是签署了证人保护计划的秘密证人，所以对面部和声音会做模糊化处理。

她没有喝，只是把杯子拢在掌心，不等林檎询问她的身世，就急切地介绍起自己的良民身份：“我，我是被我后爸卖掉的。我天生就有一只眼睛看不见，是我爸花高价钱给我换了好眼睛。我妈那时候也对我很好，可她和我继父在一起之后，就对我不好了——”

本部武刚要定睛细看，宁灼就一阵风似的走掉了，不给他再饱眼福的机会。

林檎心知肚明，却是外松内紧，继续追根溯源，探究着一切可能的线索。

他并不去问女孩是不是和谁合作来揭发本部武的。

另一边，林檎也在为她庆幸。

显然，九三零专案组只是个幌子。

一个多月下来，银槌市的娱乐新闻层出不穷，已经将九三零事件的关注度分去了大半。

当初，她懵懵懂懂地想要挣钱，签下了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合约时，就已经把自己整个卖给了本部武了。

……

林檎心中生疑：“他怎么会告诉你呢？”

女孩说：“不是他主动跟我说的……是有一次他来，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正好听到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林檎：“可你没有来报警。”

……里面竟像是挂了空档。

林檎一路向前：“她愿意配合吗？”

这两年的囚禁生涯，她闲来无事，认字水平竟然已经达到了初中生级别。

不远处，一张同样困倦地打着盹的脸倏然抬了起来，眼里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把我关在一间房里……”她紧张地掰着手指，“每天会有人过来送吃的。衣服也送。每季都是两套衣服。”

那时候，她才只有十七岁，愧疚地哭了一场又一场，认为“阿姨”说得没错，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哭得口干，低下头抿了一口，居然从水里尝到了一点奶糖的甜味。

当然，不能排除她的演技超凡绝伦的可能。

林檎：“是谁带你走的？”

小徐急急道：“她一听说能保证安全，就哭着说愿意配合一切调查了。”

上面对九三零案件的态度很暧昧，并没有给出时限，施压给林檎，让他非破案不可。

“‘阿姨’问我想不想挣更多的钱，我说想。我没读过书，也干不了别的，都混成个妓·女了，还能想什么？挣了多多的钱，至少能活得好一点。谁想到会是这样——”

……不能比啊。

每一场审讯，必有录像。

也难怪本部武没有发觉她有一只假眼。

由本部武炮制的“芭比娃娃”，一旦投入“使用”，存活时间很少有超过两年的。

她懵然抬头，发现林檎已经转身坐到了桌后，平静道：“别着急，喝点水，想一想，我再问你。”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淌出来，沾湿了她的睫毛。

林檎知道他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她惶惶然低下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

林檎凝眉：“他关了你这么久？两年多？”

终于有人肯聘用她做正经工作了。

林檎继续问：“那人为什么肯放你出来？”

“我们找到那个女孩子了！”他快步走近林檎，气喘吁吁地道，“就是……是那个，曝光了本部武事情的‘芭比娃娃’——”

按理说，进入秘密审讯室，起码需要警长以上级别的通行卡。

她的义眼外观和功能看上去完全正常，而且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标新立异地采取不同的义眼瞳色。

她努力坐直了身体，忍过抽噎，轻声细语道：“您，您问我吧。”

见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进了杯子里，林檎给她新换了一杯水。

林檎没有说什么，待她咳嗽稍平，把一杯温水递给了她。

而且，她存了一点小小的私心，不大好意思宣之于口。

这一招效果显著。

她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小腹，里面陌生的机械运转声，让她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地恐惧着。

秘密审讯室里，那女孩惊弓之鸟一样，浑身瑟瑟发抖，警惕地望着四周。

她含着一汪眼泪，继续自说自话：“我后爸把我卖给了一个‘阿姨’。”

掌心的一点温暖和徐徐上升的温暖的水蒸气，让她立即湿润了眼眶。

一声呼唤，让林檎骤然从浅眠中苏醒，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