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为什么会失眠呢?
林檎将目光自然地转向客厅的一角。
在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一张苹果脸蛋的红裙少女和薛副教授的合照。
少女笑弯了眼睛,大大方方揽住了薛副教授的脖子。
注意到了他视线的落点,薛副教授的目光也跟了过去,目光顿时柔软成了一泓春水。
林檎用一种诚恳至极的语气,望着正前方,由衷道:“你们父女关系真好。”
薛副教授本能地笑了一下:“嗯。”
这一笑,薛副教授心里陡然一凉。
……他知道,自己笑错了。
他这一瞬的懈怠,是因为知道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已经极其痛苦地在公众面前惨叫着死去,是因为知道女儿的尸体在哪里,也是因为知道,女儿灵魂中的苦痛和不甘,大概也因为金·查理曼的死去而被抚平了不少。
而且,林檎在看照片,并没有在看他。
可薛副教授旋即发现,以林檎扭身的角度而言,他并没有在看照片。
——他在看照片背后的一面落地镜。
镜子上能映出自己的表情变化。
果然,下一秒,林檎就转过了头来,一双清隽的眼睛仍是隐藏在绷带之下。
他轻声反问:“我听说,您的女儿已经失踪了将近5年。”
言下之意很明显。
……所以,看着这张照片,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除非,你知道一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
薛副教授的家里是一番暗潮汹涌,亚特伯区第一监狱的高级监狱区,就可称是狂风暴雨了。
本部武挨了一通不轻不重的电刑,大拇指的皮肤烧伤了一块,还被不敢轻易接近的雇佣兵们用拖把杆子杵了一下腰,勉强和漏电的地方分开后,脸朝下拍在了高级地板上,新做的脸也跟着破了相。
这看起来又是一场事故。
灯出现了接触不良的状况,而开关上面又碰巧沾着水——原因是开关正上方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出了点小问题,滴滴答答地顺墙流了一晚上水。
不过,漏出的这点电流决不至于电死人。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深以为然。
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想念那个温驯可爱的“小白”。
本部武如今正在气头上,他们再敢上去告状,那听起来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只会造成火上浇油的负效果。
在一片血色的残影里,那个向来冷峻的无常裁判甩了甩左手,抬手向底下看傻了眼的裁判组示意:敲钟,本局结束。
不能在本部武身上出气,他们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出气的人。
于是,他们摩拳擦掌地等待着一个机会,要私下和宁灼“谈谈”。
本部武沉着脸,听完狱警小心翼翼的情况汇报,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对着金虎就是公然的一记大耳光。
信只记得他的皮肤应该很白,所以那拳头的影子才像是漂亮的白昼流星一样。
……他妈的,该死的肌肉记忆。
金虎挨了这一下,连捂都没捂,垂下手,作低头认罪状。
他想要利用自己和宁灼往日的恩怨,挑拨自己和他动手,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说来也是,单飞白怎么能甘心被姓宁的捏在手心里?!
即使是他的手下败将,信仍不服那个改造人。
晚餐时分,单飞白的挑食病又急性发作了。
宁灼甩了甩左手,面对瞠目结舌的信,说:“……让我看看你这些年进步了没有。”
不过,一些明星选手背后有人作保,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不允许在场上被打死的。
信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在黑·拳赛场上无往不利,是最风光的时候。
他从不说话,只是每晚来做两个小时的工作,态度冰冷得像台机器。
底下的欢呼声阵阵震颤着信的心房,而四肢百骸里被激发的原始的暴力欲·望,也渐渐驱散了他的理智。
金虎听得嘴角一抽。
可大家也都知道自己的饭碗端在谁的手里,只好敢怒不敢言。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之余,他也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而且,要不是金虎他们不务正业,在背后悄悄讨论宁灼讨论得起劲,来触电的原本会是他们,压根轮不到本部武。
金虎见他这样笃定,倒是真的有了几分犹豫。
三年前?
然而,只是趁着夜色去花园里透透气的功夫,宁灼就被一群人合围了。
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里灯光稀薄,光·色影影幢幢,白日里的好风景也变得可怖起来,看起来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过去的记忆,与现实产生了微妙的重叠。
如今老大发达了,他居然还要来捣乱!
宁灼则回过半个身子,用眼角冷冷剔了他一眼。
那位最聪明的金点子小弟再次有理有据地提出了猜想:“宁兔子肯定不是冲着阿武先生来的,是冲着我们!”
可他同样也是。
宁灼不喜欢他这种少爷秉性——因为单飞白当初还是“小白”的时候,可是乖乖的什么都吃。
金虎才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今天的事情,花盆和触电,都是你干的?”
——宁兔子真他妈坏得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