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道:“一个人找错还情有可原,两个人……就未必。何况这么巧,这院子是死过人的。”他慢慢地将屋里屋外转过,发现外头桌子上有一点薄薄的灰,边沿似乎还有几道像是手印的痕迹,有些凌乱。
杨仪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信那子虚乌有,胡太医又未必是那老眼昏花的,”薛放道:“我想之前胡太医来看的时候,确实有人跟尸首,只是胡太医离开后,那请他的人大概……觉着不妥,便将尸首转移。”
杨仪问:“那为何他们返回后,反而看见了一个纸扎的人?”
薛放一笑:“这个,要从犯案的人角度去想……”
杨仪惊奇地看他,薛放道:“应该是请胡太医那人故布疑阵,毕竟好好地一个尸首不见了,他担心胡太医会报官,可假如弄个纸人的话,如今中元节将近,这魏先生又是病死,大可以把事情往玄虚鬼怪上引,就算胡太医去报官,官府必定也是这么以为的。”
杨仪觉着极有道理,连连点头:“那,难道那死者是被请大夫的人杀了?”
薛放若有所思:“这倒也未必,或者,是失手之类?那人因为愧疚慌乱,才忙着出去请太医……”
“这也说得通。可是,”杨仪沉吟:“据胡太医说他的死状……”
薛放其实不愿意她接触这些,但心里知道是禁绝不了的,于是索性道:“你说当时他到底是死还是活?死着的话,那个东西怎么竟还挺着?”
杨仪听他泰然自若地说这些,以前没觉着如何,此时居然有点不自在。
她咳嗽了声,道:“这种么,这种……应该是有个说法的。”
“什么说法?”
“这……没看到尸首,不好下结论。”杨仪搪塞了过去。
薛放笑眯眯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有问必答的呢。恰好我也正很感兴趣。”他刚要掀那被褥,杨仪道:“别动。”
魏先生既然是病死的,这被褥不知是否是他所留,万一是他留的,那就不宜触碰。
薛放道:“这应该是新的,你瞧这屋子,并不算是个极整洁之处,墙上有蛛网,桌上都有一层灰,但是这褥子的边角还是白的,可见是新换的。”
杨仪正担心昨晚上胡太医是否碰触过,听薛放解释,才松口气,又问:“既然这样,是什么人好好地弄个新被褥过来?”
薛放揉了揉下颌:“你不觉着这件事很有蹊跷?新的被褥,还有那失踪的尸首的死相……这是床榻上出的事故啊。”
“什么……事故?”杨仪双眼微睁。
薛放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件案子必定跟床笫那点事儿有关。”
杨仪到底怕这屋里不妥,就带了薛放出来,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查这个魏云的亲朋好友。”薛放可不信那什么闹鬼,纸人。而倘若有人在这屋子里弄什么鬼,那自然是知道魏先生底细的人。
至于那具平白消失的尸首,也必定跟姓魏的脱不了干系。
但是这尸首被弄到哪里去了呢。
两人且说且回去,出了巷子,正要上车,却听见一阵喧哗声音。
薛放抬头,却见顺天府的差官在前路上经过。
屠竹赶紧去打听消息,回来说道:“十七爷,他们说抓到一个谋杀亲夫的毒妇。”
薛放听得古怪,便叫杨仪先上车。
出了巷子,那边儿顺天府的一名差官看见了他,赶紧跑过来:“十七爷怎么在这儿?”
薛放听见一阵哭闹,抬眸,见那边门口处,一个妇人被推了出来。
还有个大概是一二岁的男孩子,正在哭喊着抱住她。
差官见薛放留意那边儿,就道:“那个毒妇害死了自己的夫君,还假装是得了鼠疫,卷起来叫人拿去烧,幸亏甲首发现不对,揭穿了她!”
“是吗?”薛放惊讶。
正马车过来,车中杨仪问道:“那么他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顺天府的差官听见这把温和的声音,他倒也机灵,肃然起敬:“是杨侍医么?回杨侍医……啊不不,该称呼永安侯大人了。”
薛放先笑了:“对对,就这么叫。快说下去。”
差官极为上道,嘿嘿笑道:“回永安侯大人,十七爷,这陶氏的丈夫说来死的倒也稀奇,仵作查看,像是中毒,可又不很明显,正要把这毒妇带回去细细审问呢。”
薛放本来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听杨仪询问那人死因,突然想起了昨晚上那不翼而飞的尸首:“此人叫什么名字?”
差官问了问旁边的人,才回答道:“回十七爷,叫易仼。”
薛放对他道:“你把她带过来,我有几句话问。”
顷刻,那妇人陶氏被拉到了跟前,满目惊疑地看着薛放,不知他什么来头。
薛放道:“你丈夫认不认识之前疫症里死了的一个魏先生,似乎叫魏云的。”
妇人脸色微变,脱口道:“是住在前街的魏云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