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
也不是什么有人品保障的群体。
肖明成眉头微蹙,“本官稍后会命人去天香楼核查,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许擅自离开平山县城,莫要多生事端。”
潘掌柜恭敬地应了,见肖明成起身要走,又亲自送他到了门口。
“对了,”本要上马的肖明成突然转过身来,意味深长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尤其你做着药材买卖,更与百姓性命息息相关,若操作得当也不失为一桩善事。”
潘掌柜用自己数十年的生意经验发誓,他好像听见了言外之意,但经过刚才一番敲打,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试探着问:“草民愚钝,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肖鸣成微微扬了扬眉毛,漫不经心道:“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本是一件喜事,奈何许多病症也是如此,可怜百姓生活艰难……”
潘掌柜秒懂,忙热情道:“草民也有此担忧,正想着二月里办几场义诊,若有家贫者,药材自然也是赠送的,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肖明成微微颔首,“可。”
几乎与此同时,度蓝桦正在询问前来认尸的苏开。
“说起来,正月初四你进城探望姐姐姐夫时,他们礼佛未归,你说自己住在客栈里等?”
汪河腰缠万贯,空屋子不知有多少间,他统共就这么一个妻弟,留下住几晚怎么了?
而苏开生活拮据,日常便精打细算,可为何偏偏舍得花钱住客栈?
这不是很矛盾吗?
苏开用力抿了抿嘴,“夫人怀疑是我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吗?”
他风尘仆仆的赶来,见到的却是姐姐面目全非的尸体,当场泪崩,现在两只眼睛还是红肿的。
度蓝桦固然同情他的遭遇,但也不会单纯因为同情而放弃任何一点怀疑,“你不要误会,在案情查明之前,所有人都是嫌疑对象,谁也不能例外。
如果我的问题对你造成困扰,那很抱歉,但一码归一码,我还是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若有隐瞒,大家都很麻烦。”
苏开很用力地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声音沙哑道:“想必夫人也猜到了,草民与姐夫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因为苏梅迟迟未有身孕,汪河和他爹娘意见很大,再加上后来汪河生意有了起色,两家家境过分悬殊,汪家人越发觉得是苏梅高攀了,自然也瞧不起苏开这个弟弟,每次他来都没有好脸色。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汪河爹娘的哭喊声,除了哀叹儿子早逝之外,还夹杂着许多对苏梅的辱骂,什么不下蛋的鸡、扫把星……
有几个衙役上去劝说,奈何老两口悲痛欲绝丧失理智,根本听不进去。
别说苏开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怒极,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度蓝桦也听得无名火起:生不出孩子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们真的没有一点逼数?
临了临了了,竟然还想往儿媳妇身上泼脏水,真是令人作呕。
有个衙役进来回话,说汪家老头儿和老太太拒绝带苏梅回去,只道她是丧门星,让他们汪家绝后不算,如今又克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不配入汪家祖坟。
苏开睁着猩红的眼睛,青筋暴起地冲着外头喊:“你们汪家人骨子里淌的血都是臭的,我们苏家人就是去街上要饭,也绝不再踏进你家门槛半步!你儿子合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们家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是绝子绝孙的烂命!”
外头突然静了片刻,然后汪家老太太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尖利的,犹如杀鸡般的鸣叫,朝着苏开所在的屋子大声咒骂起来。
汪老头儿也在旁边帮腔,那满口污言秽语就如同大街上翻了的大粪车,度蓝桦只听了一两句就觉得脑门子突突直跳,她算明白汪河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了。
有这样不讲理的爹娘,汪河能是什么好货?
“吵吵什么!”
她一脚踹开门,冲着院子里发疯的老太太喝道,“这里是衙门,岂容你撒野?”
又对旁边几个被撕扯的十分狼狈的衙役道:“你们做什么吃的?
赶紧把人丢出去!若是再闹,便以咆哮公堂论处!”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才要说这事儿算不得咆哮公堂,但转念一想,这种小细节谁在乎?
他们也早就被弄烦了,之前顾忌着两位老人家老年丧子不愿意动粗,可现在夫人都发话了,还等什么?
这些年汪家两个老货因儿子有钱,很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方才又见衙役们客气,越发气焰嚣张。
谁知半道上突然跳出来一位看着就极其厉害的官太太,这才怂了,又嘟囔几句,便讪讪地带着儿子的尸骨走了。
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苏开才哑着嗓子道:“草民虽穷,却也有几两硬骨头,不想姐姐难做,更不想叫外人戳脊梁骨,说我们苏家人卖女儿,连带着小舅子一家都扒上来吸血……主人在时草民尚且不去住,更何况主人不在?”
度蓝桦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通,“不过你姐姐一直没能生育这件事,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是汪河的问题?”
之前肖明成就查看过两家的户籍档案,汪家多年来都是子嗣艰难,其实就是遗传体质问题,先天不行,根本怪不到苏梅头上啊!
“自然有过,”苏开叹了口气,“草民之前就跟姐姐说过,而且后来汪河也收了几个房里人,都没有动静,姐姐多少也察觉到了,听说还跟他吵过几回,可又能如何?”
还“又能如何”?
怎么就不能了!度蓝桦听不得这种窝囊事,忍不住道:“你姐姐年纪也不大,既然汪河待她不好,又将过错一味怪在她身上,何不改嫁?”
“草民劝过!”
苏开突然激动起来,语气也哽咽了,“可,可她不舍得,说什么既然嫁了人便要从一而终,生是汪家的人,死是汪家的鬼……”
度蓝桦没话说了。
自己作死,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外人能有什么法儿?
苏开用力抹了把眼泪,又哭又笑,“如今,她可算如愿以偿了。”
“唉,你节哀,”度蓝桦叹道,“他们没有孩子,难道就没想过从外头抱养一个?”
苏开擦了把脸,摇摇头,“草民也只是一年过来一趟,他家的事草民不问,也不知道。”
度蓝桦皱了皱眉,一时间也难分真假。
“对了,方便告知下你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在哪儿吗?”
苏开略回忆了下,“三十在家守岁,初一还带着家里人去村长家拜年了。
三十夜里草民还给前街的魏奶奶送过饺子,她跟村长一家都能作证。”
度蓝桦愣住了:他竟然在家?
!
去通知苏开的正是黄兵,方才她还特意问过,从苏开家所在的后河村到平山县城要多久。
黄兵非常肯定地说,后河村道路崎岖难行,距离平山县城又远,就算骑着骡马一刻不停地走,少说也要足足两个时辰,若要去白云寺,至少要再加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哪怕一切顺利,往返苏开家和白云寺至少也要六个时辰,足足十二个小时!
就算苏开是送完饺子后立刻出发,也根本来不及往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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