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的滤镜在唐立言看到新闻的那一刻,碎得一干二净。新闻上说,“文娱届模范夫妇分手,原因疑似男方骗婚”“导演管欣离婚胜诉,影星唐竟净身出户”“唐竟宣布息影,出轨对象原来是剧场新秀”“宁大才子插足管欣婚姻,现已辞去教职”……
评论里更是污言秽语,骂得难听,许多媒体还颇有噱头地附上了唐竟和厉峰的性 爱录像和音频。
现在的唐立言,再来想那时候的事情,大部分记忆都已经破碎了。唯独还记得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骇人的画面:
一是新闻视频里,父亲和恩师的身体赤 裸着交叠在一起,皮肤泛红,像两条正在交 配的狗。
二是唐立言十八岁生日那天,唐竟怒吼着骂管欣“疯女人”,困兽般拿刀扎向自己的前妻。管欣胸前插着一把刀,倒在了橙色的蛋糕旁。
三是几年后的电视台报道,厉峰自杀。他躺在碎玻璃上,迸裂出的脑浆被电视台打了码。
四是桌上躺着一封血书着满纸冤屈的信,署名厉峰。信封和唐立言的摘抄本放在一起,纸面惨白惨白的。
这几个场景,实打实在唐立言脑子里撞了个一地血腥。
唐立言想,自己从十八岁之后开始沉迷极限运动和酒精,以及一切会让自己心跳剧烈跳动的事情,是不是和曾离死亡太近有关。蹦极,飙车,酒吧,拳击,打架……唐立言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疤,是因为这荒唐的“心跳”而起。
可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日复一日在新鲜和刺激感里沉沦,然后寻找下一个惊喜,却很快失去兴趣。这保质期越来越短,他只能无限次在失望中循环、麻痹。
他甚至预设过自己的死亡:大概只配在一次次生死擦边中麻痹自己,把人生当作游戏,然后死在被撞断的护栏下,直到三天后,才有人把他的尸体从报废的跑车里拽出来。
在雁城,这个与宁城直线距离最长的城市,一声刺耳的鸣笛声让唐立言骤然回神,打了个激灵。
唐立言收起手机,一遍遍自我暗示,一遍遍调整呼吸节奏,把那些个诊疗时用的法子都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大街上的人冷眼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可明明不该这样的。十八岁之前的唐立言,珍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家庭、学业、朋友……
而现在的唐立言,却拼命想要刺激,想要心跳,想要一切有新鲜感的事来证明活着,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