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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968 字 9个月前

哦,那就不管你了。李诏心中不平地想。

迷迷糊糊醒来时少年已经先行一步离开。

李诏昨夜一夜安眠,因许多话都讲开,便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这最后一日的论医大会,上半场还讲延年益寿,养生保健,下半场则开放接诊,以门类、科属各自为桌,从五官七窍乃至五脏六腑,划分巨细,算得上是造福蜀地百姓。

亦不乏从千里外赶来特地向名医求诊之人。

回头再看,早已有人拉着孙茹攀谈起来,李诏一个人杵在四处无人的桌前,却被一人喊住。

她抬眼,出声的来人正是昨日提议以黄老之术解其毒的一位医者。

李诏与之问了好,而听那人四处张望似寻人不见其踪,这才拱手与李诏道:“小娘子的病一直由管医丞在照看?”

李诏点了点头。

他道:“闻其病症,我当他会以快刀斩乱麻,未料到如今却一改从前快狠准的手法。”

“行医亦要依循经验,倘若对症状闻所未闻,无从下手,自然要先做观察,再去研究病症。”李诏似为管中弦解释。

那人笑了笑:“失魂草多长在山谷偏阴处,他的毒王师父为研究药性摘食花叶,亦中了相近之毒。怎么能算闻所未闻?”

李诏不解其意,而听人话中有话,便说:“管医丞的确与我说起过此事,只是毒王终还是殁了。”

“道家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那人留着一撮小胡子,头发梳得极其一丝不苟,“若想活命,一味寻求偏方并无裨益,而练丹术滋养身心,不失为一种解药,昭阳君。”他似是一早便认出了李诏为何人。

她是觉其有备而来,想了想,此人恐是黄老之术的狂热之徒,自己或不能带有偏见,也许他的确有法子能治愈自己,便也虚心问道:“先生对之颇有见解,还望能够指教一二。”

他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与李诏道:“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炼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我曾为远西王爷开方,治其失眠之症,服食丹药后他便气爽神清。昭阳君如不放心,亦可叫人去问。晕厥之症是阴病,还需阳药来医。今年鄙人方于开山月练就‘九转还丹’,”他从袖中掏出一管瓷瓶,“昭阳君也可一试,瓶中还余三粒。”

李诏迟疑地接下了这个瓷瓶,问:“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张,名问道。”

是而李诏拱手作态,尊称其一句:“张仙人。”

然而寒暄过半,管中弦却是加入了其中,硬生生将其话语打断,同李诏道:“上次你问我善通脉络治耳聋的游医亦在会场,可还需要我引荐么?”

李诏见管中弦的面色不佳,又瞧了那位张问道一眼,想了想还是与其告辞:“多谢张仙人的丹药,眼下我还得与管医丞去拜见他人。”

离开张问道后,管中弦问她:“他予你了什么丹药?”

李诏便掏出了瓷瓶:“他道是三月才于山中练的‘九转还丹’,《神农本草经》说,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天、神仙,丹砂为炼丹的上品第一。管医丞有什么高见?”

“我不敢推崇什么所谓‘外丹术’,是觉其毫无医理可寻,矿石不可食,熔化沸煮糅杂后多为火药,形质顽狠,至性沉滞,硝石碳火如何消化?我眼见服用丹药以上瘾者,最后形销骨立,哪里长生不老?而反观魏晋风流名士,食用寒食散这等丹药,以至于身体发肤高热溃烂,而人见其衣冠不整却道之形骸放浪,是魏晋之风,实在可笑。”

“你自有你的看法,我不加以定论,然为何古今医圣依旧在探寻‘炼丹’之法?”李诏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人心贪欲妄念无度,要求容颜永驻,要求长生不死,便要寄之于得道成仙成佛。”管中弦不屑道。

“你这见地倒是与元望琛一致,”李诏若有所思道:“是而六道轮回,在你眼中,不过唯有人世间这一道。因此无前世,无来生,唯有眼下与今朝。所有的业障因果不会波及死后,而皆为现世报。”

她方得出结论,却听管中弦疑惑出声,只见他惊疑目光所及之处的人群外,急急跑来一匹马。她抬头望去,见来人神色一改常态,显得极为紧急严肃,攥着马缰从马背上跳落,四顾,看到李诏后定睛。

沈池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众人走到李诏面前,眉间成川,顾不得礼数攥过李诏手臂便要走,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些什么,而使得李诏过于震惊而听不到此后的任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