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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915 字 9个月前

而车内暖意弥漫,李诏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她围在烛灯边上取暖道:“我前几日去宫里,听檀姐姐说了不少事情。高丽三面环水,身为岛国积贫积弱,既与大宋结盟,却私下又与蒙古勾结。自澶渊之盟始,大宋岁贡不断,无论辽金,还是蒙古西夏,但凡欲涨岁贡,便时不时在边境起干戈。宋虽富足,却越发畏首畏尾起来。殊不知那高丽也有心从中分一杯羹?”

“金国横亘其中,本就有吞并高丽之心。是而他们四处结盟,是为求安身之道。”沈池思之,却并未动如李诏一般的肝火。

“自然我也听闻事关前些年疫症的起始,‘高丽毒草’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池笑了笑,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李诏一脸无辜,最早管中弦和孙茹对之皆有所猜测,然近来又从赵檀口中得到确认,她觉得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自然是听檀姐姐说的。”

沈池犹疑了片刻,道:“我的猜测亦无根据,未有实证的事皆没个定数。然而在疫病传言开始之前,我奉官家之命随和议使去北方请质,是看出高丽王的决心的,私以为那时大宋与高丽的关系刚刚缓和。然若疫病流传后,才暴露出‘高丽毒草’的说辞,这样一来,首先毁掉的是什么?”他看向李诏。

“自然本来与质子和亲一事仿佛迫在眉睫,即便朝中呼声不一,檀姐姐和那高丽王子似也情投意合。倘若真成婚,或也是一段佳话,只是现在不了了之。苦心经营的大宋与高丽的盟约受到了波折,又会有谁得利?这是庙堂之外番邦之间的纷争,还是其中党派之间的呢?”

“毁坏了高丽与宋的关系,金国便少一份威胁。是而高丽才去再求蒙古相助。”

李诏越发不明白起来,谁都有各自的立场与己见,经沈池这么一说,她亦觉得颇有道理。那么传播这所谓的“谣言”之人,是与有心与金国相勾结之人?在朝中就是那批当年宋金和议的主和之人?

这便与她原本的推测大相径庭了。她蹙眉又一想,那岂不是归结到了李罄文头上了?

李诏模糊的记忆让她想起了父亲书房内的一本手札,以及在她面前被燃尽了的,有着远西王字迹的那句函送韩广头颅的话。

她忽然感到背脊发冷,倘若以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李罄文仿佛就是那个最大的恶人之一。而特地在她面前提起“毒草”一事的那位她本所深信不疑的两位医丞,好似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那年孙茹求李诏相助,既是因为其师方杜仲亦被迫害身故,又是在言语间暗示她身上的毒亦是产自高丽。如此,方杜仲之死大抵有了眉目。应是洞悉其中又反对其理之人下的杀手,目的是杀鸡儆猴,叫传‘高丽毒草’话语的众人看清自己死路一条的下场。

李诏想来如今自己为何如此相信管中弦,不过是因为他是父亲指派来为她诊治的医官。李诏其他人皆会怀疑,唯独不会怀疑李罄文爱惜女儿一事。只是今日同人的几番交谈后,李诏对深信之事都产生了犹疑。

“你若说‘毒草’无根据,那么疫病又怎会起?分明田鼠纷纷亡于田间水域。”

“高丽即便有野心,其力亦不足以匹敌大宋。下作且惯用阴谋伎俩的,更像再南方了。”沈池意在指苗疆。

“你这不是偏见么?”李诏谈到兴奋处,手脚好似也热了起来,“我就是晓得远西王妃邹若是苗疆人,祖上又是大理的皇室,年幼时还在宫里待过几年,早被汉化。我倒也听说那些剧毒的草一般都生长在深山老林的山谷之中。但你也是,没凭没据的,拉人下水。”

“我可没说什么,是诏诏你自己猜到那边去的。”沈池弯了弯眼角,不动声色,好似与己无关。

此时李诏终于意识到了方才见到紫衣女,并认之为婧娴时的怪异感觉与不妥之处。她分明记得当年在寺中那位有过短暂相处之缘的徐娘子说婧娴是北边人。

而如今她扮作远西王的“外室”来到临安,何以要作苗疆人打扮?

李诏本有满腹的疑惑还想问沈池是否熟悉苗疆的趣闻风俗,如今恰是回到了原点。

她看向沈池,心中恍然开悟,拍了他一把道:“你若心中无好恶偏颇,撇开了与李敏政的私交,那么今日的话便令我醍醐灌顶。”

沈池没有受赏或是邀功,只是笑笑道:“谁晓得你关心好奇这些事,瞧你精神气都足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