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纪谨遭弹劾的时候并不多,即便是在其手腕最强硬的那几年。
信王虽然不讲情面,得罪的人多,但他素来公正,从无例外。他自己立身极正,从不犯错,不贪不赌,除了围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未娶妻,没纳妾,不近女色,之前连男色也不近。没有妻族,母族远在边关甘州,对父族纪氏一族也不亲近,还严加约束。两三年前,有人为了逼信王徇私,故意设了个圈套勾了一个年少不经事的纪氏族中子弟犯错,当时不仅族中叔婶跪着求他网开一面,就连陛下都开了口求情,信王也没有徇私,而是按照所涉事件最重的刑罚将人发配到了边疆。从此,纪氏上下对子弟的约束更严格了,信王与族中的关系则是一度到了冰点,除了族长几乎不再往来。
至于友人,除了陛下,信王连交情过得去一点的同龄人都没有。
这个人,从前活得就像个孤家寡人。
纪氏族中子弟之后这么多年,信王才再一次遭到言官的弹劾,让人都不禁忘了上一次信王遭弹劾的时候也是这样面无表情。
薛昶看着堂下一面沉默,不禁勾了勾嘴角,点点头道:“既然众位爱卿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朕这里倒是有些话说。”
薛昶故意顿了顿,注意着众臣虽然没有再开口,却都纷纷竖起耳朵的样子。
薛昶亦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下去:“日前信王已经向朕禀告过他与慕首席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流言中说的那般不堪,而是堂堂正正,两情相悦。朕对他们冲破世俗枷锁,勇于言爱的真挚极为欣赏,已经决定赐婚于他们。既然今日左卿在朝上提起这些流言,朕也便在此替信王向众卿做个说明。说不定到时候信王大婚还要请诸位爱卿上门喝杯喜酒。”
犹如一滴热油落入水中,刚刚沉默不久的朝堂又沸腾了起来。
这一回先开口的是光禄大夫:“这……陛下,男子与男子相恋,本就有违纲常,还要赐婚……也太过了吧!”
有人出了第一声,后面的声音便接踵而来。
太常卿:“确实是不妥。自古以来,阴阳交合乃是天道,逆天而行只怕引来祸端。”
少府监:“男子与男子成亲,前所未有,若再加上赐婚,只怕上行下效,乱了人伦纲常。”
……
礼部尚书想了想,虽然对于纲常伦理那一套,他并不是很看重,但是倘若赐婚成功,到时婚礼想必要礼部来操办,对于如何给王爷娶个男妻,他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想想就觉得头疼,还是赶紧让陛下将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吧,于是也站出来道:“自古就未有娶男妻的先例,于理也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虽然想过会有反对的声音,但是薛昶也没有想到声音竟然这么大,而且这些言官的嘴真是个个了得,再说下去恐怕他就要成了古往今来的不肖子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