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暄大笑:“有理有理。不过酒便算了,云直还有两日后还有棋局,免得这些杯中之物扰了他的棋感。不如以茶代酒,品茗论弈,不亦快哉!云直,可有好茶?”
不待慕远回答,天元已经抢先道:“有的有的,龙井普洱,冻顶乌龙,武夷大红袍……范公子喜欢哪个?”
范世暄笑道:“哟,倒是所藏颇丰呀,那便随便来一壶……”
还未说出个所以然,天元又道:“那便随便来一壶徽州毛尖吧。”
范世暄一愣,忽然手中折扇一合不轻不重地敲了天元一下,笑骂道:“你小子,竟敢消遣范爷,胆儿肥了你!”
天元抱头躲了一下,笑道:“听范公子说要留在京师,太高兴了。”
说完,便小跑出门,备茶去了。
屋中几人俱都笑出声来。
很快,室内便茶香缭绕。
范世暄轻抿一口,细细品味,赞了声好茶:“这些年我四处游历,除了寻访高手棋谱,也听说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和传说。”
绿漪自记事起便在白玉楼,从未走出过京师一步,对一些传说逸事十分感兴趣,京中的话本多为才子佳人,看多了便觉无趣;遇到的客人大多是富家子弟,自身的见识只怕还不如绿漪自己。眼前这人既有满身的经历;又对自己没有旁的心思;更是先生的好友,人品自不必说,不由便亲近了起来。
绿漪睁羽睫蹁跹,弯着眉眼笑道:“不知都有哪些?还请范先生捡几个说来听听,好教绿漪也长长见识。”
范世暄爽快道:“好说好说。前不久在君山附近,我方听到一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甲子’的故事,正好说与你们听听。”
慕远品着茶静静地听着,听起来有些像“烂柯记”的一个故事。范世暄本来口才便好,说起来也是生动有趣,绿漪的不时附和询问更是让其谈兴甚浓。
慕远微微弯起嘴角,这样的时刻,有棋,有茶,有好友,确实是快哉。只是,满室的热闹却空虚了一个角落,就像涨满了热情的心里却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寂寞。如果,慎之也在,便好了。
慕远性情冲淡,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遇事宠辱不惊,除了个性使然,还有这么多年在棋盘面前磨炼的意志。但他并不是一个不喜热情,不爱交友的人,相反,他珍惜与友人相聚的每一个瞬间,也常常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够留得久一些。但他自来随缘,从不强求。聚时欢喜,散时坦然。
如今,却有这么一人,驻在心间。不见时,常常挂念,越是热闹的场合,越是人多的时候,越是开心的瞬间,越想与那人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