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们辛苦,这些就当个闲事打闷的酒钱。”老张头压低了声音,朝着外头正在闲聊的四个人努了努嘴,卑谦道:“能不能请好汉借一步说话?”
那喽啰也不傻,见老张头这个样子,想必是想通过自己去和看守仓库的两个弟兄搭上线,他收了钱,倒也干脆,留了村民在那里下货,跟着老张头走了出去。
门口的几人正聊着最近哪个有出息的兄弟爬了天梯,上了二层去了,见老张头和另一个人走了出来,还当出了什么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好在那喽啰状似无意地拍了拍胸脯,用清脆的铜钱撞击声暗示了一下,这几位便知了老张头的来意,也都松了口气,放松了手脚。
老张头看着面前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做出一副有些畏惧的样子,陪着笑行了一个半文不文的礼,惹得他们哄堂大笑起来。
“各位好汉,不知咱们大当家的手下还缺不缺人,老头子有个侄子,身手不错,只是自幼没了爹妈,也没啥指望,想托老头子帮他问问,来山上投奔大当家的。”
方才拿了钱的喽啰将手搭在了老张头的肩上,朝着那几个弟兄道:“这老小子想得挺美,想他那个便宜侄子天梯都不爬就能在我们大当家的手下伺候,要不看看咱哥几个怎么样,把人送来给我们哥几个打几年下手,总比你在底下种地的油水足,怎么样?”
“我们粮仓这儿倒正缺一个身手好又年轻的,才看得住夜班,要不送我这里得了,这样你来送米还得见上他一面。”
这两边的人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也没有应声同意或不同意,只管打着哈哈,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着这年头想进威虎山的人多了去了,老张头没别的东西表示表示,这个人很难塞进来。
老张头何尝不知他们在变着花样地要钱,不见得真有那个本事应声收人,索性也和他们嘻嘻哈哈地拖了一会时间,等到里头卸米的人都赶着车出来,才又进去了两个人查点数目。
老张头面上依旧,心中却捏了一把汗,生怕被看出些什么苗头。好在不一会,那查点数目的喽啰便出来了,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雨比来是还要大了些,将牛车辙的痕迹打得有些模糊,老张头看了一眼浅了不少的车辄印,心中有了数:那牛车上藏着的人是混进去了。
他跟在牛车后头往回走,像是年纪大了提不起脚似的,时不时地就拖着步子,不经意地将那地上的车辄印抹去一些。
——
粮仓本不是什么值得把守的地方,两班交接时会空出一点时间,借着这个空隙,梅韶一行人出了粮仓,顺道拐到了后山。
梅韶和剑十六各带着五六个人分头潜入了山寨内。
按照威虎山这个三个寨子的形制,最底层的寨子里多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决定他们命脉的兵器库一定是在上头两层,梅韶便想着先去摸一摸这兵器库的所在。
明面上建造的天梯是走不得了,后山的山势虽险,但也是有好些地方可以凹凸不平,可以作为攀爬的助力,梅韶便想借着这天然的山体爬上去。
远看一片青翠的山头,走近却是一片到人腰处的杂草,拨开杂草,几人借着一片野竹林的遮掩,攀住突起的石块往上而去。
湿润的石块滑溜得很,凸起又小,很难握住,还要留神身后的动静,梅韶他们已是无暇分心,偏偏这山壁上的杂草也不少,爬着爬着就照着脸打下来,甩了人一脸的水珠。
眼见头顶就有一大团杂草,梅韶攀住一侧的石头,另一只手够过去想拔去一些,却扑了一个空。
那团杂草的背后不是实的山壁,而是空的。
梅韶伸手进去试探了一下,似是一个洞口,洞口很深,手够不到头。他三两下地扒开这团草,背后果然有一个不大的洞口,洞壁规整,看着不像是什么动物刨的。
伸出手臂丈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刚刚好够一人爬进去。
在这样荒凉的后山中央有一个看着人为开凿的洞口,梅韶心中隐约能确定这定是威虎山上的人有意为之,说不定这洞口就正通向上面两层,是底层的喽啰偷拿东西的通道。
想到此处,他叫停了还在攀爬着的兵士,率先钻了进去。
洞口偏窄,梅韶在里面只能勉强匍匐着前进,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在黑暗中自己呼吸声都被默默放大。在这样黑暗而压抑的地方爬行,难免会有些窒息感,好在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前路就渐渐开阔起来。
等到梅韶能够在山洞中直立行走,他们已经看不到身后洞口的光亮。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梅韶只能带着人摸黑前行,越往前走,道路越发开阔,这已经远远超出梅韶以为是威虎山的小喽啰偷偷挖地道的规模。
又走了一会,居然有细微的风声自两旁吹过,梅韶摸出怀中的火折子,短暂地吹出一点光亮,这才勉强看清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
这个无意中发现的密道比梅韶想象中还要复杂,已经不是底层的小喽啰能够有心力挖出的。
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直白地摆在了梅韶的面前:除了林虎,没人能够明目张胆地在威虎山中开凿出这样一个复杂的密道。
既然涉及到林虎,这条密道就不会那么简单,在自家的地盘有什么是不能见得了光,需要通过密道运送的东西,还是说,这只是一条林虎开凿的一条逃生暗道?
手中的火折子很快熄灭了,梅韶站在分岔路口,陷入了选择的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