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宫宫主并无异议,急忙挥手道:“快,还不快快退下。”
孟扶渊照例合上门窗,趁落雁宫宫主不在意时,悄悄移动几个物件的位置,如此,正好形成一个简易的隔音阵,然后他回到晁子轩右手边,对晁子轩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清清嗓子,正色道:“先给落雁宫宫主引荐一下,我是陵皓阁阁主,我左手边这位是无为山庄的影卫霍一,我右手边这位是我的师尊,沈濯沈阁主。”
落雁宫宫主一脸震惊,“沈……沈阁主不是百年前就仙逝了吗?!”
晁子轩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可是陵皓阁的印章你也见到了,我这张脸也确确实实是陵皓阁阁主的脸,我们何故要骗你呢?”
孟扶渊紧随其后道:“阁主并未骗你,而我也确实是他的师尊沈濯。想必宫主也看到了,魔教肆虐横行,徐州已经陷落四分之一的地域,并非我危言耸听,下一个惨遭毒手的地方,可能就是落雁宫,当年我借助《陵元功法》的威力,成功歼灭魔教教主,却不想竟然有漏网之鱼,如今魔教重现江湖,而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想再用一次《陵元功法》,杀死魔教教主,拯救正派。”
语罢,孟扶渊再次强调,“我绝无虚言,正派存亡危在旦夕,还请宫主一定要信我。”
落雁宫宫主呆滞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本就贪生怕死之徒,早有弟子通报魔教势力步步紧逼的消息,他知道自己一个成立不久的无名门派,对上魔教,胜算几近于无,但是碍于脸面,又心存侥幸,只当做无事发生,今日陵皓阁阁主一言振聋发聩,也是拯救落雁宫于水火之中,于是他点头如捣蒜,“沈阁主想让我怎么做?”
孟扶渊凝声,缓缓道:“空城计。”
三日后,有落雁宫弟子来报,说是魔教已经踏上征程,快要杀到落雁宫来了。
“快!”孟扶渊即刻对负责传信的落雁宫弟子吩咐道,“让落雁宫宫主带领宫中所有弟子,和沈阁主还有霍大侠一起按照预定的路线逃离!越远越好,免得被战火波及,白白丢了性命!”
然后他独自一人踏上空荡荡的城墙,向下望去,只见乌压压一片人头涌动,他们一窝蜂地流向某一处,像是骤然离去的阴云,很快就消失无影踪。
这就是所谓的空城计——他在落雁宫布好阵法,独自一人留在城中迎接姬鸿意,最后用陵元功法结束姬鸿意的性命。
孟扶渊笑了笑。
作畏寒体虚的孟庄主留下的习惯让他不自主地裹紧狐毛大氅,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畏冷,不禁哑然失笑,等待魔教兵临城下的时间仿佛瞬间被延展得又慢又长,他不知道干什么好,于是抬头看天,只见天色空明,几只孤鸟振翅而去,它们还不知道几个时辰后这片苍穹之下究竟会迎来什么——一场以一敌百,以性命做赌的生死决战。
落雁宫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孟扶渊布置的隔绝阵法,以免陵元功法的余波太过强大,误伤无辜,孟扶渊早已检查过数遍,应当不会有差错。
只要等姬鸿意进入阵法之中,孟扶渊就会开始施展陵元功法,将其魂断落雁宫,宫外相安无事。
计划周全,不会有什么差错。
孟扶渊浅淡地笑着,他回顾自己曲折丰富而命途多舛一生,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余留,钱财,功名,甚至儿女情长,翻云覆雨的事情也体验过,重生一场白捡一个便宜侍卫,聪明老实又无比忠诚,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下一瞬孟扶渊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他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动作慌乱地去摸自己的衣襟,外袍里衣皆不放过,几番牵扯之下衣襟散乱,已经失了端庄文雅,但他还是不倦地翻找——
“啪——”
一声清响敲在孟扶渊心间,他怔住,愣愣地低头——
脚边是一个金丝缠绕红玉的剑穗,底下悬挂的流苏凌乱地散开,金丝作壳,做工算不上精致,却不粗糙,彰显制作之人的用心,红玉的裂痕在金丝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反添几分朦胧的美感。
孟扶渊没有及时捡起来,他只是静静地垂眸,突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一直记得自己欠霍一一个剑穗,甚至也想到自己会因忙于江湖事务而将此事一拖再拖,直到自己将要再一次使用陵元功法,可能命不久矣,这件事终于要有个了结,所以在落雁宫住下的这三日,孟扶渊想尽一切办法挤出时间,终于在前一日完完成了这个红玉剑穗。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忘记将做好的剑穗在对方临走前送给对方。
但是现在,孟扶渊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抛弃一切,离开这座空城,去追逐霍一的步伐,将剑穗物归原主,所以他只能无声地凝望红玉剑穗,眨了眨眼睛。
他自责地强笑一声,缓缓蹲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不禁长叹一口气,正要将剑穗捡起,视线里忽然出现另一只手,先一步将剑穗拿走了——
“是送给我的吗?”对方问。
视线向上,孟扶渊看到霍一那张熟悉的面庞。
第154章
“是……”孟扶渊下意识地回答,却在下一瞬,猛的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是没有跟上队伍吗!”他急声催促,“你快走,我们之前安排的那条逃离路线应该不会有差错,现在走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