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正道流芳百世的医师医圣,他们的医书里,对于蛊毒的记载也只是寥寥几笔,更没有不损伤精元的破解之法,蛊毒毕竟和别的毒不同,旁的毒源自毒草毒木,终究是死物,可是蛊毒是活物,寄托于宿主的养料,更懂得趋利避害。因此,古时旧药方里,想要解蛊毒,结局都逃不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华琼笙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还是定了主意,于是第二日,她郑重其事地唤孟扶渊和汴清予来大堂交谈一番。
“今日,我想同庄主还有副庄主商量一件事。”华琼笙直截了当地说,“副庄主的情况属实有些复杂,我为副庄主调理了将近三个月,却不见显著效果,思来想去,可能我们要亲自去一趟北朔南疆。”
孟扶渊和汴清予闻言皆是一怔。
华琼便继续道:“因为我想亲自见见,副庄主说的,‘倚老虫’。”
孟扶渊:“如果必须要去这一趟的话,我应当是没问题的,只是得看秦喻的意思,毕竟他可能不想路途奔波,而且北朔南疆也远,这一来一回,又是好几个月,或许是一年的光阴……”
华琼笙便将视线转向汴清予。
面色是淡然的,然而藏在广袖下的手已经收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明显地凸起,汴清予似乎是感受不到华琼笙的目光,他垂首似乎在出神,沉默许久,才抬头问道:“我一定要跟去吗?一定要亲自去——”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嗓音,终于乍听之下还是平静的,“北朔吗?”
孟扶渊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转头多看汴清予一眼。
“是的,最好和我们同去。”华琼笙解释道,“想必副庄主的身体,副庄主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江淮的药材,效果微弱,所以我想,我可能需要亲自前往北朔,亲眼琢磨一下蛊毒的本源——倚老虫,才能对症下药。而副庄主身中蛊毒上百年,已经不能再拖,如果等我去一趟北朔再回来,副庄主身上的蛊毒怕是又会变得更棘手,更难解。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汴清予半晌无声,最后才像是妥协般的,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华琼笙又补充道:“另外,我们可能近几日就要准备行李出发。五月底天气还不算太热,路途上耗去一个月,六月底到北朔,那时候太阳烈的很,如果我们晚半个月出发,骄阳似火,或许我们一路上都要挥汗如雨,汗流浃背。”
孟扶渊称赞道:“谷主考虑周全。”
华琼笙笑道:“不敢不敢。”而后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不是很紧要,但我还想多问一句——北朔南疆有你们无为山庄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可以提前查探一下倚老虫的生长之地,还能提前安排好宅院客栈之类的歇脚住处,这样我们初到北朔南疆,也省去许多摸索的时间。”
这边,孟扶渊还在回忆无为山庄十七位影卫,有没有谁的人脉网已经涉及到北朔南疆。
那边汴清予已经不假思索地答道:“有北朔的人,南疆也有一些,只是比北朔要少。”
华琼笙舒展眉梢,“太好了!那这样的话,我们先去北朔,也能省去许多麻烦,如果顺利的话,可能都不用去南疆寻找上古蛊术,就能顺利解开你身上的蛊毒了。”
第108章
六月初,孟夏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进谷堪堪数十人,出谷已经是声势浩大得黑压压一路人马。
一辆马车,只装孟扶渊和汴清予两人,才算得上宽敞,可惜委屈了燕大侠,这次又要被迫锻炼身体。
华琼笙不愿坐马车,便也同影卫骑马前行。
马蹄点地,骋如撒菽,尘土微扬,众人很快就到蛩山脚底,因为蛩山脚底有阵法,一行人也放缓速度。
华琼笙就在最前方领路。
“我上次出谷,已经是好久前的事情啦!”
红衣如焰,浮动似游云,华琼笙一头青丝束成马尾,如瀑的黑发随马背的起伏在身后摇摆,她笑得张扬,带路时游刃有余地同身旁的杨七开玩笑,“杨含雪,你说这回我和你们孟庄主一同前去北朔,这江湖的谣言得传成什么样啊!怕不是说我与庄主如胶似漆,婚后携手同行,打算游遍大江南北吧?”
杨七面色平静,但好在终于不是极其敷衍的一句话,他认真道:“我也不知晓,或许会吧?我看江湖那些说书人,能说会道的,杜撰的能力也实在是叫人瞠目结舌,你这次也带上琼光谷的人,和无为山庄同行,说明是早有准备,因此我想——”
“哎哎哎打住!”华琼笙笑了,酒窝浮上双颊,“我就是随口一说,没让你给我扳断了揉碎了分析,你说的这些,我这么聪明,能想不明白吗?”
杨七闻言也就不说话了。
众人跟随华琼笙的马匹,顺利地进入阵中。
见杨七正好在斜后方,华琼笙也就继续有一嘴没一嘴的说闲话,她感叹道:“谁能想到呢?几十天前我同你说话,你还爱搭不理的,现在竟然愿意接我的废话了,今日不同往时啊,杨大侠?”
杨七:“谷主误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