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笙又问:“那蛊毒是如何下入人体内的?”
“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是,将蛊虫熬成汤药,强行喂下,但是,说是熬药,蛊虫并未死去,否则,蛊术也就不奏效了,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用汤水浸没蛊虫,使之变成半死不生的状态,等进入人体内,温度变回正常,得宿主的血肉滋养,会恢复生机。”汴清予淡然的嗓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被迫缓缓舒展开,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之前的平静,“第二种方法,也很是手段毒辣。”
华琼笙不禁心头一窒。
“第二种方法是——”汴清予忽然间,眉头紧缩,弯起脊背,捂唇呕了起来。
“副庄主!”华琼笙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汴清予又呕又咳,许久才止住,竟然又无端笑起来,“实不相瞒,给我下蛊毒的人,用的是第一种方法。方才我和谷主说这些,一时间竟然又回想起旧事,犯了恶心,是我没出息,大题小做,反倒叫谷主虚惊一场。”
“不会的不会的!”华琼笙连忙道,“我怎么会怪副庄主呢?但凡谁遇上这些,怕是永远都不想再提起,我还让副庄主和我详细描述这些,副庄主愿意一一道来,我已经是很知足了,又怎会反过来怪罪副庄主呢?”
那边,汴清予已经恢复寻常云淡风轻的模样,直起身体。
视线触及汴清予面庞的那一瞬,华琼笙忽然怔住,对方朱唇鲜艳欲滴,秾艳到瘆人,笑容却是冷如凝霜,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与虚伪,最让她震惊的,还是他一双眸底,翻滚浓烈的恨意。
然而只是短短刹那间,消失得很快,像是一场错觉。
“多谢谷主体谅,那我便继续说了。”汴清予清了清嗓子,终于他方才惊出的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第二种方法,是用刀在手臂上割一道伤口,然后将那只唯一仅剩的蛊虫,放到伤口中,然后等蛊虫爬进去,再找个医者将伤口缝合。”
华琼笙瞳孔微缩,一脸震惊,“这也太……太残忍了!”
汴清予挑眉,瞥一眼似乎是被吓得不轻的华琼笙,奇道:“华谷主活死人,肉白骨,什么奇难杂症没见过?还怕这个?”
“我,我就是想到,想到要亲眼见虫子爬进去,噬肉饮血,我觉得恶心……”华琼笙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反驳道,“谁没点害怕的东西,我,我就是怕虫子,怎么了?”
“好了好了,别抓着我这件事不放,我们继续说正事。”华琼笙不愿在这个“怕虫子”的问题上多加探讨,摇摇头强行驱散这些想象的画面,“这两种方法,有什么区别吗?比如说,效果上谁强谁弱?”
“没有。”
“没有?!”华琼笙不敢置信,“前者是许多条蛊虫,后者是一条蛊虫,没有区别?”
“那我再想想。”垂眸思考片刻,汴清予又道,“我想到了。”
华琼笙竖起耳朵。
汴清予:“第二种方法,手臂上会留一条疤。”
华琼笙:“……”
“其实,蛊术想成功,只要有一只蛊虫成功活着进入人体内,就足够了。”汴清予耐心解释道,“第二种方法,能确保那只蛊虫一定是活着的,因此也只需放一只,养蛊虫不易,多留几条蛊虫,给旁人下蛊,在那些邪教眼里,显然更为划算。”
“而第一种方法,蛊虫是被滚水浸过,有些蛊虫不耐热,究竟有没有被烫死,谁也不知道,所以才要放许多只,为了确保,至少有一只蛊虫在体内能‘复活’。”
“原来如此。”华琼笙稍加思忖,又问道,“如此一来,站在邪教的角度考虑,显然是第二种方法,非但成功的几率大,而且也能省下许多蛊虫。那为什么还会有第一种方法的存在呢?”
汴清予扬唇冷笑,“因为当时给我下蛊的人,他说他不想在我身上留疤。”
华琼笙静默半晌,才勉强消化这些事实,她又问:“我听说,连心蛊蛊虫为一对,分子蛊与母蛊,中母蛊者如果陨命,子蛊必亡,但是中子蛊者死去,只会让中母蛊者重伤,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另外,副庄主既然惨遭蛊术,那我大胆猜测,副庄主身上,是子蛊,对吗?”
“说法是真的。”汴清予淡声答道:“我身上也是子蛊,谷主猜的不错。”
“为何会这样?”
“不知谷主可听说过,南疆一种毒虫,叫做倚老虫?”
华琼笙摇头。
“倚老虫正如其名,子虫离开母虫,便无法存活。但是母虫可以在无子虫的情况下,继续繁衍,生出新的子虫。连心蛊的蛊虫,就是用这种毒虫炼出来的。因此,连心蛊的效果,就像谷主方才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