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朔南疆。”好在汴清予早有预料,他搬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早些年我闯荡江湖,游走北朔一带,曾经意外落入一个组织手里,可能是江湖邪教,也可能是山野土匪,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那帮人似乎在江湖没什么名气。为首那人为了强上我,对我下毒下蛊,后来,终于我想办法逃出来,也不敢逗留,匆匆逃离北朔,后来再回去打听,却一无所获。”
华琼笙边点头边道:“北朔那边确实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门派,在我们江淮一带,没什么名气。”
汴清予不想深究门派一事,他淡淡问道:“此毒能解吗?”
华琼笙凝眉道:“难。因为你这毒留在身体里,长达一百多年,早就深入骨髓,病入膏肓,我只能尽力一试。倘若我也解不开,那我只能宽慰副庄主,或许可以,找一个愿意同你行房事,替你解毒的人——”
“那倒是不必。”汴清予当即打断华琼笙的话,“这毒,也没谷主想的那样难熬。谷主解不开也无妨,毕竟我本就不是为此毒而来。”
“那是为了什么?”华琼笙疑惑道。
“谷主方才诊脉,难道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么?”
经副庄主一提醒,华琼笙不由垂眸回忆起方才的脉象,左手寸脉候心,此脉尤其虚弱,她原以为是毒在作祟,可是副庄主说此毒并不会危及性命,思及此,华琼笙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出来。
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肾,如果这个结论不对,那就要从头推起,华琼笙开始回忆起每一脉象,然而,还没等华琼笙思忖明白,汴清予的声音已经传到耳际,痛痛快快地揭开华琼笙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身上还有蛊虫。”
华琼笙一惊,随后反应过来,那脉象确实像是中了蛊虫!
“南疆的蛊虫巫术,天下一绝,后来传至中原。因此,朔方一带的江湖人,最先习得这种巫术,再后来朔方的武林门派逐渐向江淮渗透,蛊虫之术最终行遍江湖。谷主博闻强识,不知谷主可曾听说过——”汴清予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令游历江湖已久的旧人闻风丧胆的词,“连心蛊?”
华琼笙闻言一时间瞳孔微缩,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平静无澜宛如古井般的双眸——
“母蛊子蛊,存亡相关,他生我存,他死我亡。得连心蛊者,性命相连也。”
第105章
华琼笙闻言静默半晌,再开口时,嗓音有些颤抖,“可是……怎会……蛊毒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谷主怕是忘了我身上的毒,也有一百多年了。”两相比较之下,更能凸显汴清予的冷静自若,他还是那般,笑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再说,魔教傀儡术也不是重现江湖了吗?你怎知,蛊术怎么就不会呢?”
“是,你说的对。”华琼笙放轻音量,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所以,现在你的性命,与某一个人拴在一起,是吗?如果他遭遇什么不测,你会立即死去,对吗?”
“是的。”汴清予的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谷主果然博才多学,医术高明。”
华琼笙却对副庄主恭维的话置之不理,反而颦眉,又问道:“那你如何确定,你身上中的是连心蛊?”
“原因有二。”汴清予从容道来,嗓音平淡,“第一,下蛊之人曾经亲口对我说,这是连心蛊。第二,下蛊之人曾经命垂一线,而我因为身中蛊术,也差点神灭形消。”
汴清予忽觉嗓子干哑,就近端起手边的凉透的茶水喝一口,一片冰凉蓦然入肠,在初春无疑惊出一阵痉挛,汴清予掩唇咳了几声,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此行,主要是求谷主替我解蛊毒,当然,倘若谷主能让我免受春毒之苦,我自然铭感五内,但是如果谷主精力有限,那便不必考虑春毒之事。”
“身中连心蛊,我便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他嘴上说着“提心吊胆”,用的却是轻飘飘的不经意的语调,“从那之后,我的性命不由我掌控,真是可悲可叹,或许某个深夜我安稳入眠,却一睡不醒,从此与世长辞。因此,庄主肯答应出手,愿意亲自尝试替我解蛊,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华琼笙一脸严肃,郑重道:“我会尽量。”
汴清予轻笑道:“多谢谷主。”
语罢,他想到什么,于是又补充道:“我愿对谷主如实相告,是想让谷主少走些弯路,帮助谷主早日找到解蛊的方法,说是帮谷主,其实到头来还是在帮我自己,但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还请谷主替我保密。”
华琼笙不假思索地颔首,“这个自然。”
随后,她认真道:“我隐约记得,蛊术盛行,是在一百年前,那时我姐姐还在世,琼光谷一切事宜全权由她打理,她很懂蛊术,可惜……”华琼笙嗓音抖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惜丧命于除魔大战,我那时还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因此对蛊术一无所知,等我决心好好学医术,再想研究北朔南疆的巫蛊术时,江湖上几乎已经没蛊术的影子。因此,我对于蛊毒的了解,皆源自于医书古籍。”
“纸上谈兵终觉浅,副庄主倘若对蛊术有所了解,能否详细说与我听一听?”
汴清予颔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见古籍上记载,毒虫养于皿,自相残杀,最后一条虫为蛊虫,可是如此?”
“这个我并不清楚,我见不到给我下蛊那人养蛊的过程。”汴清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