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一个小官出列道:“臣之次女因仰慕太子殿下,不肯许人,小女不求名分,只求以鄙薄之身侍奉太子殿下左右。”
原本只打算看热闹的陆詷眼睛登时眯了起来,幸好他想着此事未平息前避免让珣儿上朝的,否则珣儿恐怕会把这殿给掀了。
陆兼看了那人一眼:“正室未娶,便谈通房一事,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通房……
众臣憋笑,可不是?太子侧妃是什么人都能当吗?以说话那人的家世才学,其女最多也就当个通房。
这下是再也没有人敢自取其辱,陆兼扫了他们一眼:“既然诸位想说的都说了,日后莫拿此事再来扰朕清静。”
眼看着朝会要散,又有一人出列:“启禀陛下,太子婚事乃社稷大事,须得祭告天地先祖……”
听到这里众臣心中暗喜,由礼部出面反对再合适不过了,谁知道他们就听到了下面这句话——“当早日备下,若太子决意与吴国公成婚,六礼之事当筹备操办,陛下早做打算才是。”
出列的人正是礼部侍郎夏褚。
“此事便交由礼部筹办。”陆兼顿了顿又道,“礼部尚书半年前便向朕请辞告老还乡,如今身体虚弱卧病在床,朕已赐下御医,却未见好。太子公主的婚事还需有人督办,夏褚,此事便交予你。”
公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知道自打龙将军想要求娶公主后,命妇便络绎不绝地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只要这圣旨一日未下,他们的儿子便还有希望。听皇上这么说,那就是皇上已经有决定了。
陆兼笑道:“本想将安平多留几日,既然如此,便宣旨吧。”
太监出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公主乃朕之嫡女,为皇后所出,自幼为朕所钟爱,为朕与皇后躬亲抚养。公主自幼性资敏慧,嘉言懿行,今已是双十年华,适婚嫁之时,纵朕与皇后万般不舍,终要择一佳婿。龙骁营将军龙少阑乃义王爷之子,人品贵重,历练有成,战功赫赫,忠义两全,与公主婚配天造地和,朕心甚慰。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安平公主嫁予龙少阑,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龙少阑当即跪倒,陆兼走下台阶,亲自将圣旨放到龙少阑的手中,看着龙少阑眼中强压的喜悦和激动也笑了:“朕就这么一个女儿,说是千娇百宠也不为过,朕只盼你们大婚之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臣定不负皇上所望,亦不负公主情谊。”
金銮宝座后的帘子忽地晃动了一下,众人都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帘子后的安平鼓起了腮帮子,谁同你有情谊了,脸上却晕开了小女儿娇羞时的酡红。
龙少阑自然也猜到了帘子后的人,眼中染上了丝丝笑意,还有一丝急切,也不知能不能找钦天监的人说一说,把日子往前定一定。
散朝之后其他人不论之前有何想法也都纷纷对着龙少阑道喜,不仅仅尚主之喜,听皇上的意思,似乎还是有意让龙少阑承爵。
但是道喜之后他们便都换了副面孔去围堵夏褚,夏褚淡淡地看着他们:“诸位大人,家父近日返京,在下着急回家相陪尽孝。”
众人一愣,想起了那位急流勇退的大理寺卿,那时皇上有意命他为相,却被夏子榆以身体为由挂冠而去。虽说最终并未为相,但作为内阁大臣,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可谓之不大。想起夏褚的出身,原本那些面露咄咄之色的人都努力挤出了一丝和善:“夏大人,您也是翰林出身,又身处礼部,纲常伦理不可违。”
“何为纲常?”夏褚淡淡道。
一人沉声回道:“阴阳相合便为纲常。”
来人是肃国公,林恪。
夏褚见他,也不打怵:“肃国公可知何为君臣之纲?父子之纲?”
林恪脸色一沉:“难不成皇上胡闹做臣子的也要跟着胡闹不成?”
“肃国公可知天地为何性别?”
林恪皱了皱眉头,手抚花白的长髯:“天地怎能分性别?”
“天为乾地是坤,皇上为乾皇后为坤,既然天地不分性别,那乾坤自然也是不分性别的。乾坤相合,国泰民安,这个道理皇上明白做臣子的自当也要明白。”
林恪立即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文字陷阱,只是他有备而来当即回道:“易经有云:坤,地也,故称乎母。尔怎能说何人都可为坤?”
“这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何时说过何人都可为后了?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为后者定当以厚德载物,吴国公以一己之力孤军深入,为边疆百姓出生入死,封赏时却先士后己,难道当不上一句厚德载物?”
这下子林恪气得青筋暴起,声音都在发抖:“可他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