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铭见他要走,当即慌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与赵铉的关系……
“陛……”元铭目光追随着已经起身的赵铉,十数个疑问,都噎在了喉咙里。
赵铉见他这反应,当即笑了,“随意聊,照实说,不用隐瞒。”
照实?!
正惊愕间,赵铉已经步履生风地出了月洞门。
院子静了下来,只听得脚边趴着的哈巴狗,张着嘴伸出舌头,正哈嗤哈嗤地喘气。
“秦娘娘,微臣,微臣是……新科进士及第。”
秦氏眯着眼睛,咧嘴笑道:“不必如此拘礼,铉哥儿看中的人,定然不止于才学与样貌。老身是明白的。”
“这……微臣惭愧。”元铭略一颔首,垂下眼帘。
秦氏把枯瘦的手放在元铭手上,很爱护地拍了拍:“善德皇后本就身子弱,早早仙去,撇下了铉哥。武皇帝上了些年岁,听信小人言,心性大变。对铉哥儿满是冷眼。老身早些年就被逆阉赶出了宫……”
秦氏痛心地摇了摇头,“铉哥儿后来,应当吃了不少苦头。逆阉在大内一手遮天,吃穿用度上,都不太善待皇太子。他们一心想废了铉哥儿,拥立云泽这个皇三子,以讨好武皇帝。”
元铭听得认真,跟着微微点头。这些事早些年他略有耳闻,只是当时,不过是当个皇家笑话来听。
如今听了,心中却有些揪痛。
连吃穿用度都克扣?怪不得赵铉他……
“铉哥儿脾性约是有些古怪。别说是个人,就连萧墙下头的菌菇,见不着阳光,都要生得歪斜。”
秦氏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在乞求元铭,对赵铉要多些宽待。
元铭望着她认真道:“秦娘娘,微臣自当……”
岂料元铭话未说完,秦氏就打断道:“跟着铉哥儿受苦啦。他性子怪,又碍着身份,你肯定委屈得紧。”
元铭蓦地抬头,脸上的官笑都下去了,人也怔懵。没想到秦氏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陛下他……待微臣极好,秦娘娘此言差矣。”元铭有些焦急地辩解着,“陛下勤政爱民,倒是诸多劳累,微臣心中有愧。”
秦氏淡笑不语,只是和善的看着他。
“老身带你看些东西。”秦氏起身,略有些佝偻,很难想象她当年被阉贼逐出皇城,是个什么光景。
而如今赵铉将她安置的极好,想来也是心疼她的。
秦氏拿了些赵铉儿时爱物,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小物件儿。但这些东西,真真切切让元铭顿悟——赵铉如今虽已登极,曾经却也是个鲜活的人。
可他或许,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般,能享着父母的无尽宠爱。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元铭找不到答案。
但他觉得,他似乎可以理解一点,为何赵铉总有些敏感偏执。
看似大度,实则促狭的算计人心,有些睚眦必报的意味。只不过碍于帝王位置,他必须舍弃一些脾性中的劣根。
这些劣处,时不时会体现在他的日常生活里。
元铭有些走神,他看到了一把桃木剑,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
秦氏瞧见,立即解释道:“逆阉曾经找了两个内臣,想打断铉哥儿的腿,没有得逞。他那时还小,夜里又怕,都是抱着这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