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涩侍君 戏文 1878 字 2022-08-27

——三十九——

元铭尚有些怔,一时身子僵立在船舷边上的甲板,没有动弹。

只见赵铉并不询问他,而是径自俯身,蹲了下去。他先捧着灯搁在一旁,便挽了袖,直接伸手将水面的落叶拨开。

元铭见他袖口一濡湿了一大片,也赶忙蹲下阻拦道:“我来……”说着,他扯住赵铉的衣袖,帮他又挽了一圈。

元铭伸手下去,拂开河面落叶,左手拿过灯。不经意间,朝九瓣莲灯的中空处看了一眼。

他一颗心猛地抽搐起来。

——其中有一张叠起的笺纸。

那张笺纸叠的十分工整,看不见里头的。元铭非常想打开来看看,可他想了一阵,便自嘲地笑了出来,霎时不欲看了。

方才脑中不自觉浮出的,也许,不过是自己荒唐的臆想。

以赵铉此人的做派,或者说当朝万岁的行事风范来推测,他无非,会写些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吉话。

至多,求一求两人身体康健。

元铭犹然记得,赵铉登基大典时,金凤鸟口衔继位诏书,随着牵引机关,飞上皇城城墙。

而后机关一开,诏书自皇城城墙顶上,一铺而下。上头字字珠玑一现,举国山呼万岁。

那些堂皇的句子,他只需随手写来两句,求个愿,便算是对得起「天子微服南下,乞巧放灯」。

他理该如此。好落得一段佳话,再由他翰林院载入史册,由元铭自己亲手写上去。

元铭的右手腕子,仍旧浸在河水里,却不觉有凉意。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将他的胳膊从水里拉出来,才听到身旁的人轻声唤道:“泡在水里做什么?”

元铭方回神,眼神飘忽,信口说道:“今,今日风小……水流缓,河面也平静。不似昨日。”元铭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虽说晚了一天,却也是个放灯的好日子。”

这话说完,身旁的人并无回应。两人沉默了片刻,方听赵铉开口道:“你此刻心中所想,分明不是这些。”

元铭脸上的笑意凝住,有些忐忑的回头,“那依你看,我该……”

“拆开看看便是。”赵铉把那将要下水的花灯拿回来,捏出笺条递到了他面前。

元铭手上虽然迟疑,眼眸却放着光亮,同时又十分紧张。他忙在衣摆上将手揩干净了,才小心地接过那张笺条。

他用力地捏在手中,生怕河风乍起,这笺条便要吹到河里去。

这是一张朴素的笺条,和昨日老妪递给他的花灯之中,带着的笺条,是相同材质。

展开了一折,便依稀有了墨痕,但仍看不清楚。元铭谨慎地继续展开,墨痕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元铭手上动作仍不敢松懈,紧紧捏着,只觉手心已发了些虚汗。待字条全展开来,元铭盯着那,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上头并不是什么祈福上天,护佑百姓的堂皇话语,也不是什么含混不清、似友似亲的祝福。

笺上只书着他们两人的姓名,工整挨在一处,再无多余文字。

「元仲恒」三个字,以赵铉的笔迹写就。一笔一划十分清晰,没有半点粘连的潦草之意。更与平日里,赵铉在奏章上大剌剌的批复,风格迥异。

元铭对着那字条看了半晌,抖了一下唇,才讷讷道:“你的名讳不好写在上头……叫人瞧见,要生出事情来。”

他不安地看了赵铉一眼,“心意我已知晓了……不若烧了吧。”说着,就要把笺条,往灯里头白烛的火苗上凑。

赵铉急忙抓住他腕子:“别!”拦住他后,便笑了出来,“能生出多大的事?”

赵铉故意攥着他手,自顾自将笺条搁回灯里,趁他不备,直接将灯放到河面去,又赶紧泼了几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