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拧着眉头使眼色,对元陆生道:“快扶下去!丢人现眼!”
陆生又唤了个小童过来搀扶,这才将元铭扶起,带着下去了。
元铭根本无心搭理赵铉。听他在桌上,与自己老爹七拐八绕的寒暄,元铭直在心里疯狂嘲讽。
上桌开始,赵铉就面不改色,仿佛晚饭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感情赵铉这人有两副脸孔?一副人脸,一副兽面?
赵铉一脸体恤的神情,目光却追随着元铭的衣角。直到那衣角出了堂子,消失在隔扇门外,赵铉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万岁爷称,元府的庭院颇有致趣,便打着「赏玩」的名头,要留宿一夜。
元铭听到元陆生这么与他说,当场冷笑道:“大内几千亩地,竟然比不上一个元府有趣?”
元陆生呆呆站在一旁,把嘴抿地死紧,不敢回话。
“怎么了?”元铭看他眼神有些不对,疑惑开来。
元陆生左右看看,又往他身前挪了两步,脸都拧作一团儿,低声道:“皇爷……在门口。”
这下元铭的脸也拧作一团儿了,他不耐烦道:“打水来,小爷疲得很,洗漱睡觉。”
元陆生点点头,拎起铜盆子,快步出去了。
陆生刚一出门,赵铉就大摇大摆进来,不客气的要往元铭额头上探手。
元铭偏身一躲,便起身行礼道:“还请陛下,移驾中院东厢房。那处宽敞。”
赵铉不理他这句话,盯着他问:“你发热了。”
两人就站在屋中,互相僵持了一会儿。终是元铭先叹了一口气,讽刺道:“陛下离我这带病之人远些,莫伤了真龙之气。”
赵铉眯着眼瞧了瞧他,没回话。
少时,元陆生端了铜盆进来,见皇爷竟然进到了屋子里,屋中气氛又肃杀,赶紧把盆子搁下,一溜烟儿出去了。
赵铉瞧他走远,才过来揽紧了元铭道:“煎药来吃?”
元铭直接把眼一闭,面无表情道:“君命不敢违,要做什么自便。莫动我爹。”竟有了一种凛然赴死的悲壮感。
赵铉听完这话,愣住片刻,又扑哧一下笑了:“你当我来,是要做什么?”
猝不及防一个「我」字,让元铭缓缓睁了眼。想想自己做官做到这地步,也是十分可笑。
前段日子还与同僚一道,坐在桌案边,对着帖子上的「六俊」二字,频频讥讽鄙夷,口中啧啧……
如今自己也辗转承欢去了,又与他们有何区别?
当时义正辞严,那些说过「六俊」的话,仿佛一声声巴掌,掴地自己脸生疼。
他到底要怎么看待赵铉?
若是同僚知道,他刚中进士,就上了皇太子的床,如今又在皇帝身下承欢。
还不如早早改名易姓,别愧对列祖列宗……想到这处,元铭就是一阵窒息。
思绪被赵铉忽然压下来的吻截停。许是发热,才昏了头。恍惚间贪恋这唇温凉,竟觉十分畅快。
两人在昏灯里无言的唇瓣相抵,鼻息一温一烫,互相搅作一团。
赵铉突然照他唇上轻咬了一下,使得元铭在这微痛中微微张了口,便迎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唇舌交缠。
他觉得自己如今,就似一条被按进锅里的鱼。这一面尚未煎得焦黄,又被翻过去——赵铉按着他,煎起了另一面。
赵铉左手扣在他后脑上,因而手肘便架在他肩头,颇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