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自继任宗长之位起守护曲黎族二十七年,数千多个日夜, 溥渊完成了他的责任和使命,剩下的由更年轻的后辈将这份守护代代传承延续。
二十二年过去, 小鲛认真地对着镜子认真梳理鬓边微白的头发,稀罕得不行。
容颜未改,两鬓微白发丝是他自己添上去的,兄长交给他的药膏效果显著, 横着抹, 竖着抹,挑着抹,除开白色, 更有其余几种颜色供他挑选。
虽然……看起来滑稽, 但他喜欢。
进屋的男人无需再穿厚重繁复的衣袍,墨青长衫很好的勾勒着他颀长阔挺的身姿,少去那份肃穆庄严, 冷凝的眉宇沉淀出几许厚重的温柔。
小鲛扑向那人:“阿渊~”
溥渊接着鲛, 垂眸注视小鲛两鬓几缕灰白发丝的南啊风,神色无可奈何。
经年累月的调理, 加之有鲛常伴, 溥渊身体状态不错,眉眼轮廓褪去冷淡, 犹如水墨静画活了过来,乌发如缎。
溥渊揽着鲛坐下, 两人发丝缠在一块。
他曲起修长手指梳理小鲛依然毛躁飞翘的头发丝儿, 屋内外均无仆守候, 都去外头围观新任宗长的继位祈典了。
小鲛摸摸自己的头发,蹭了蹭包在他脸蛋的手掌。
溥渊道:“李管事前些时日生病,我们去看看他。”
鲛乖顺点头。
李管事将近古稀之年,平日身子还算好,遇到小病小痛吃几剂药便恢复。可前些时日忽然病得比较严重,孟临之都亲自来给他看诊。
孟临之施针开药,离去之前只留下一句“顺应天意”。
溥渊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属于鲛了,他们要在走之前看看李管事,希望李管事的身子能恢复。
两人牵手登门,李管事卧病在床,与他们说了几句话精神就不大行。
鲛静立在溥渊身侧,平时话唠叨的性子此刻收敛,安安静静的。
傍晚过去,他们起身离开。
余霞散满天幕,秋风带起谷物成熟的燥香。
小鲛走在溥渊身边一蹦一跳的,抹个白发,走起来却没有正形,旁人经过忍不住看几眼。
溥渊等鲛颠颠跳了几圈,才继续牵起他。
小鲛将手乖乖蜷握在溥渊干燥温暖的掌心,忽然闷声道:“阿渊,李管事会好过来么?”
这二十余年来,小鲛想起李管事,心里大多是喜欢的。
李管事面孔肃沉,说话一板一眼,动不动就抓他去书阁写字,可李管事对他照顾有加,特别好。
鲛怕热,蹦跶的一会儿鼻尖与额头沁出细汗。
他在溥渊面前仰脸,溥渊熟练地替他擦拭,点了一下弯曲微挑的眉梢。
未等溥渊说话,小鲛立刻摇摇脑袋:“会好的。”
遗憾的是李管事这次好不了了。
秋天的第一场雨将衰败的枯叶打在地上,李管事病逝的音讯也传到了溥渊和小鲛耳边。
溥渊带小鲛去坟前祭拜,小鲛对着墓碑话说个没完没了。
夜色环绕,小鲛才舔舔发干的唇,旺盛的精力陷入颓靡。
溥渊瞧见鲛精神奄了,背起他朝下山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