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赝君 麦客 2288 字 2022-08-27

“和往常一样,仇致远拘着他,他自己总想往外跑。”

“你是不是把解绫馆的事告诉他了?”段相问,“管事的向我汇报,皇帝经常去馆里。”

段博腴冷冷一牵唇角:“用得着我告诉他?梁珩又不傻,解绫馆里三教九流什么消息打探不到。你们封锁他的耳目,想让他在宫里做个傀儡,他还不能自己想办法吗?”

段相莫名其妙:“冲你爹作什么?”

段延陵不说话,老老实实把头低下去。

段相道:“怕你年纪轻,办事不牢,所以多提点叮嘱你。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你以为是在和别人坦诚相待,事实却是交浅言深,只会惹来忌惮。”

段延陵彬彬有礼,问他爹:“这是您的处世之道吗?”

段相看着儿子,微笑不语,段延陵知道他这样便是有些生气了。段相的脾气,不与他朝夕相处,等闲是摸不透的。有时他做出严厉样子,实际无足轻重,有时说得云淡风轻,实则再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丞相就要罚人了。

“儿子谨记,”他忽然又想起今早临走前发生的事,“梁珩找来将作大匠,命其打造一块腰牌。与我这一块制式相同,上刻凤阙台。但没说是给谁的。”

章仪宫金銮殿前左天禄右凤阙,天禄阁的卫队由段延陵率领,封官左都侯,凤阙台的卫队则一直没有队长,右都侯的位置从设立之初就空缺。

本来官家子弟里和梁珩关系好的有几个,怎奈都不堪重任,平时训练都要段延陵监督,怎好叫他们去监督别人?那不如全队混官饷算了。加之连轸自那以后总是颠三倒四、稀里糊涂,也不能指望他。

阁卫与台卫都是段延陵协助操持起来的,按照段的意思,两边都交给自己管也合乎情理。段相说,这是因为梁珩对他有所保留,因此要留下台卫以制衡。

那么现在,是梁珩心目中,能够制衡段延陵的人选出现了吗?

“你留意到他和身边哪些人走得近?”段相问。

段延陵面无表情:“那个残废又哑巴的太监?”

段相哑然。

想也知道,梁珩身边除了仇致远、牛仕达、童方的鹰犬,还能有谁。

“可能是邹昉,”段延陵猜测,“从前他两人玩得好,邹昉又被梁珩安排在台卫。”

段相想起来:“邹清的遗孤?”

自从邹太傅被一纸召令吓死家中,邹家就从朝野中隐没了,几乎没人再提起。想不到他儿子邹昉如今做了天子近卫。

“总之你多留心,”段相起身,临走又嘱咐儿子,“别老和你弟过不去,都是一家人,面上未免难看。”

段延陵冷冷一笑。

几日后,天禄阁。

仇致远拿来敷衍梁珩的选官名录,反叫梁珩自己想办法把其中各人来历摸得一清二楚。美其名曰从《人物品藻》中选择,实则各地举荐人才的官员背地里与三宦都有或多或少的关联,毋宁说这份名录是想法设法要将三宦的心腹送去接管汝阳。

想必也与单官的意思有关。单官虽早已老退,好歹当年也是一手提拔三宦的前辈,且地方势力不容小觑,三宦也要仰其鼻息。送自己人去上任,方便与单官勾兑,两相借势。

梁珩心知肚明,大笔一挥,全批了个不予录用,送回丞相府,让丞相手下长史们再议人选。

短时间内还没人来找他麻烦。前天领了任务的将作大匠前来,将刻制的腰牌呈给梁珩。

天禄阁造型规矩,是座朴素的六角重檐阁,刻在腰牌上也不显山不露水。凤阙台则飞檐挂角、斗拱雄大,正脊立一只铜凤凰,口叼宝珠展翅高飞,匠官技艺高超,将那凤凰刻画得入木三分。梁珩喜欢得不行。

“你去把邹昉叫来。”梁珩吩咐信州。

邹昉正在宫中,很快到了。

梁珩将腰牌并一页封官黄帛交给他——国之金玺失窃后,皇帝干脆都不盖玺印了——“你去南闾里邓家,交给里面的人。”

邹昉认得腰牌上的凤阙台,当即十分郑重,领了腰牌退下。

信州眼神规规矩矩不乱瞟,但神色隐约是有些担心。梁珩笑眯眯同他说:“等你见到他,就知道我没有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