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赝君 麦客 2262 字 2022-08-27

段博腴则在文官之首,一袭朴素的文人衫,与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太子少师算个不大不小的官,通常是授予殿中学士,或德高望重的大员的闲职。沈矜是个没有资历与背景的例外,沈育随沈矜安分地消声在队列中游,偶有同侪攀谈,也是些无关紧要的。

但是尾巴上坠着几个二代,官阶虽小,奉承的人却不少。

赫然是段延陵与连轸等人,高谈阔论的音调之大,隔着数十人的沈育都能听见。

承明门外一人奔马直入,南军卫士并不阻拦,马蹄声如惊雷,震得满桌官员纷纷侧目。只见那人直到宴席跟前,才下马,从旁一个黄门使为他牵走坐骑。

“仇千里!”

二代里有人高声呼喊。

那青年走过去,绛红银纹的衣摆飞得趾高气扬。

就是邓飏口中那位坐拥花田数顷、宅中起楼的望都“花王”,仇千里。既姓仇,说不得便与仇致远有什么关系,如此之气派,沈育也不难想象。

未料这仇千里,官阶更甚过段延陵与连轸,直走到离沈育不远处落座,红衣衫衬得他美姿仪、俊容貌,颇有些好女艳色。

“千里,来得晚了,罚你三杯宫廷玉液!”

仇千里面带不屑,一杯金樽泼地上:“这劳什子的穄米酒有什么好喝,上沾杯倒来!”

原来也是个嚣张跋扈的。

沈育总东张西望,沈矜忍不住规束他:“坐好,你在找什么?”

“太子……”沈育犹豫了一下。

皇帝寿辰,太子没来。

皇帝没有露面,由仪官宣读祝辞,“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一辞毕,夜色合,银河星辉洒向殿前广场,宴席正式开始。

四方使臣献上贺礼,连北边铁马冰河的武将朝廷也给了面子。封疆远地,不能亲临宴会的王子皇孙也纷纷掐着日子,遣人送来地方珍奇,川南王、嶂山王赫然在列。

川南王常年领兵在外,驻守北方涿水四镇,与北朝相抗衡。南人崇文,北人崇武,北晁高头大马的铁蹄之下,是川南王一柄斩马刀守住了南亓文弱的江山。北晁众将与川南王可说是积怨已久,然而两方使者相会于南亓皇帝寿宴,为着战乱年间一点难得的虚假安宁,倒也能彼此相安无事。

嶂山王则是皇帝亲爹,世上从来没有亲爹给儿子贺寿的道理,只有皇家常出伦理闹剧。

重要人物贺礼之后,轮到不重要的人物。

段延陵与连轸的蓝田玉碑,玩笑似地亮相,亮闪闪晃瞎了大小官僚的眼,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座首,段相脸色则不怎么好看,对这个不着调的大儿子实在无可奈何。

接着又是仇千里献的花车,另些叫不出名字的人送上叫不出名字的花样。皇帝挨个行赏赐,由仪官代为说点褒奖勉励的话。

沈育快坐不住了,才看见信州,急匆匆刚从承明门赶来,献上山神眼。梁珩仍然不在。说起来,自打沈育将山神眼送去储宫后,梁珩就再没现身,解绫馆那日也不曾见他。

皇帝收了儿子的贺礼,说些无异于旁人的官话。信州又匆匆从宴席消失。

“你去哪儿?”沈矜叫住儿子。

沈育目光仍追着信州消失的方向,敷衍道:“找茅厕,宫里有茅厕吗?”

天禄阁是台三出阙,远处观望仿佛一根擎天柱,走到近前绕行起来,才发现基座也宽阔得骇人。

信州在天禄阁背面,正与什么人交谈,那人蓄着白胡子,颇有些老态,穿医官服饰。

“殿下怎么了?”沈育出声问。

信州吓一跳,回过头:“沈……殿下抱恙,正打算请疡医去看看。”

宴席上。等了小半时辰也不见儿子回来,沈矜独个儿寂寞地琢磨:那小子究竟去了哪里?

储宫后殿,夏日用以遮阳的帘幕,封上四角,秋日里来挡风。晚风撞得竹篾扑簌作响。